楼下客厅，宋境全身绷紧，目光紧张地盯着楼上。
看到白雨欣走下楼梯的时候，他本能地迎上前，却失落地发现，白雨欣是一个人下来的，白芍并没有出现。
宋境周身冷沉的气息更冷了，站得笔直的身影透着一丝寂寥和慌乱。
白雨欣脸色淡淡地走到他面前，语气温和却不带丝毫笑意：“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？”
“我……”
宋境低下头去，难以启齿。
但他要是不说，错过这个机会，怕是没办法再让白雨欣在白芍面前为他说话了。
宋境侧脸的肌肉微微紧绷，咬咬牙，尽量明了地把事情说了出来。
“小芍之前一直很抗拒生孩子，这次怀孕，她误会是我动的手脚。”
宋境说完，客厅里陷入了一瞬的沉默。
白雨欣有片刻的尴尬，但大家都是成年人，宋境说的话她听懂了。
不过，这种事情还能误会？
白雨欣想了想，紧盯着宋境的眼睛问：“真的只是误会？”
“……”宋境薄唇动了动，抿成一条直线。
沉默了几秒，他最终也没办法说出个所以然来。
一片沉默中，白雨欣眼尾挑了挑，心下了然。
好吧，看来小两口之间的“误会”，不足为外人道。
白雨欣为人处世向来温婉大气，从不做让人难堪的事。
她没有再追问下去，只对着宋境微笑道：“我知道了，小芍那边我会帮你劝一劝。不过你也不要太过强求，小芍身体重要，让她在家里住几天平复一下心情比较好。”
白雨欣的话说得客客气气，宋境听明白了。
嫁出去的女儿受了委屈回娘家，娘家人在没有弄清楚事情怎么回事之前可以不予置评，但心里难免会觉得自家女儿受了委屈。
白雨欣能对他保持这样礼貌的态度，已经算是很大度了。
他要是不知好歹，非要强行让白芍跟自己回去，那大家就会撕破脸皮闹得很难看，最后受伤的只会是白芍。
宋境只好点点头：“谢谢小姑姑，那就麻烦您照顾小芍几天，等她气消了，我来接她回家。”
“嗯，我会照顾好她，你回去也跟老爷子说一下，让他老人家不要担心。”
“好。”
宋境最后朝着楼上望了一眼，转身大步走了出去。
白雨欣望着年轻人落寞的背影，轻轻叹了口气。
楼上，白芍站在落地窗前，扒着窗帘的缝隙，看着宋境的身影渐渐走远，最后开着车消失在白公馆的大门外。
她眼底划过酸涩，但忍住了没哭。
宝宝已经在肚子里了，她哭太多肯定会对宝宝不好。
白芍慢慢挪回到床上，双手抱着依旧平坦的小腹，回想着平时看到的那些孕妇的样子，小心翼翼地躺了回去。
翌日早上，窗帘的缝隙透进一缕阳光，刚好洒在白芍脸上。
她抬手捂住眼睛，迷迷糊糊翻了个身，本能地去抱身边的人，软软地嘤咛：“老公……”
很快她就僵住了。
身边是空的，昨晚发生的一切也猛然从脑海深处浮现出来。
白芍捂着眼睛很久没动，好一会儿才睁开眼睛怔怔地看着空气。
昨晚知道真相那一刻的愤怒和委屈已经淡了很多，可她还是生气。
在消气以前，她都不想回宋家。
白芍深吸一口气，迅速起床，换衣服洗漱。
下楼的时候，佣人已经准备好了营养可口的早餐，还有几样她喜欢吃的小点心。
白雨欣递了杯牛奶给她：“孕妇不能吃螃蟹，所以你喜欢的蟹粉酥今天不能吃，但是虾饼还是可以吃的。”
“嗯嗯，谢谢小姑姑。”
白芍闻着食物的香气，肚子咕咕咕直叫，很快挥舞着筷子开始大快朵颐。
生气还是生气的，但是填饱肚子才有力气继续生气啊。
白芍吃了一屉小笼包，又吃了两个虾饼，喝了一杯牛奶和一盏燕窝，最后望着香浓的紫薯燕麦粥蠢蠢欲动。
“小姑姑，我可不可以再喝一碗粥？”
“你不能再吃了，会撑到的。”白雨欣连忙把那碗粥端走，告诫白芍：“你现在需要少吃多餐，一会儿饿了我让人重新给你做。”
“那好吧。”
白芍瞬间感觉到了被营养师和生活助理支配的压抑。
但是小姑姑是为她好，她心里都明白。
白芍起身离开餐桌，在花园里溜达，准备消消食。
白雨欣也跟了过来，和白芍一起在花园里漫步。
阳光很好，鸟语花香，但是白芍眉眼间仍旧带着一股郁郁之气，默默地走在花丛间的小路上，一言不发。
白雨欣瞥了一眼不远处的长椅，拉着白芍坐下来，准备开诚布公和她好好聊聊。
“小芍，昨晚你情绪不好，我也没问你，你到底为什么和宋境生气？我看他好像也有些不好说的难处。”
“他做出那种事情，还有什么不好说的！”
白芍把心里的委屈愤怒一股脑儿倒了出来。
“刚结婚那会就跟他说了，我不想这么早要孩子，他也答应我了，可他……他私底下动了手脚，故意让我怀了孩子！”
“我根本就没做好当妈妈的准备，怕自己当不了一个好妈妈……我没有体会过被妈妈陪伴着长大是什么样的感觉，也没有信心能照顾好我的孩子。”
白芍另一只手放在小腹上，神情茫然又不安地问白雨欣：“小姑姑，你能理解我吗？”
“嗯。”白雨欣点点头，怜惜地揽住了白芍微微缩起来的肩膀。
她看得出来，白芍此刻十分缺乏安全感。
吕梅冬当年抛夫弃女一走了之，在白芍的记忆里，根本就没有关于母亲的任何记忆。
纵然白家人对她千娇万宠，她身在豪门锦衣玉食，但是那种血脉相连无微不至的母爱，永远没有东西能够代替。
而幼时缺少母爱导致的直接结果就是，白芍既渴望母爱，又对亲子关系缺乏安全感。
她不确定能不能全心全意去爱自己的孩子。
在这样的惶恐不安中怀孕，小芍怎么能不害怕呢？更何况，她这次还不是自愿怀上的。
白雨欣心口划过一阵疼痛。
她想了想，问道：“小芍，你想听听小姑姑的故事吗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