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登机前的安检,西黛尔看见自己的背包里又多出来了个方形状的物体。上飞机后,她拉开拉链一看,一个方方正正、做工精巧的魔方安静躺在背包角落。
……这玩意儿怎么阴魂不散?缠上她了是吧?!
等回去就给它找个粪坑丢进去,看里面的东西能撑几次。
西黛尔在心里冷笑了几声。
但她现在没有其他动作。飞机里温度适宜、十分安静,一直紧绷着心神,终于有悠闲的环境放松了,陷在绵软沙发座椅里的女孩儿很快睡着了。
等到下了飞机,西黛尔才记起一件事。
西黛尔给姑母打了电话,告诉她贝尔奇现在被带来了自己家后,姑母凯拉表现出极大的热情。
“我早便想让贝尔奇搬离德里镇了……前些天,我还想让他暑假去找你呢,他还不答应。怎么现在主动跟来了?”
贝尔奇严肃的跟他妈凯拉解释:“为了我的人身安全。”
显然,凯拉没能理解贝尔奇说的话,她哈哈笑了两声:“那你可要好好跟你姐学习,对了,这个暑假你没有欺负你姐姐吧?”
贝尔奇:“……?”
他颇为茫然,看了一眼身边高挑纤细的金发女孩。
跟西黛尔学什么?手撕杀人狂吗?!
他委婉回话:“学还是学到了一些东西的……”
还挺有用。
虽然他宁愿自己从来没学过这些。
凯拉没听出来贝尔奇话中的为难,她有些惊奇自己儿子这回打电话时乖巧顺从的态度。
等挂了电话,西黛尔才在手机上看见三小时前才被爆出、却已经占据了头条的新闻。
“著名富豪沃特家族于今日凌晨起火,xx口人全部死于火灾,无一幸免。警方正在抢救尸体遗骸,但未能从凶猛火势中抢救出完整尸体……”
配图是一张在暴雨中熊熊燃烧着火焰的屋宅,瞧上去有几分诡异。
西黛尔随手往下划了几下,注意到角落里的一条新闻。
“xx旅馆307号房间入住房客某不知名女子于今日凌晨死亡,死状诡异,目前警察还在调查该女子身份……”
这么看来,查理家族的献祭仪式失败了。
佩内洛普也跟着死了。虽然她没有回查理家族的老宅,但在法律意义上,她和查理仍是夫妻。
知道事情后续时,西黛尔也没多大感触,她表情平静的放下手机,然后便打了个喷嚏。
——她的预料成真了。
西黛尔发烧了。
回家后,西黛尔先去了一趟医院。头上只是皮外伤,她是不留疤痕的体质,过半个月便能好。只是手掌的伤口有些深,不过也没有大碍,包扎好绷带后,过些日子也能恢复。
只是淋了一下午冷雨,加上身体太过疲累,西黛尔生病了。
她翻出药吃了下去,又睡了一觉,醒来时,体温虽然降了,却依旧四肢酸软、头脑发晕,没什么力气。
西黛尔醒来后,窗外依旧是白天。她裹着毯子,蜷在床上不想动,只是窝了一会儿后,手机铃声忽然响了。
她拿起手机,发现是母亲瑞伊打来的视频通话。
西黛尔掐了掐脸上的肉,不太想让家人看见自己面色惨白、脱虚的模样。
瑞伊似乎正在竞争学术界的某个奖项,西黛尔不想让母亲为自己分心。
她拍了拍脸蛋,试图让自己有精神一点儿,转头把窗帘拉上,灯光调低,才接起视频通话。
然而,事情出乎西黛尔意料,瑞伊竟然要回美国了。
“我坐游轮回来,在xx港口,过会儿就要到了。”
“我回国是有些事要处理,所以不回家……但是临时出门,带的东西有点多……西黛尔,你有时间过来帮忙吗?”
西黛尔眨了眨眼,因为生病而导致大脑迟缓了许多,她几秒后才反应过来,表示自己有空。
和视频里精神抖擞的女人道别后,西黛尔掐断通话,爬起来换了身简便的衣服,出门前,顺便拿上自己的背包。
因为回来便生了病,她一直没顾得上处理那个魔方。
此刻,魔方还放在她背包中。
西黛尔离开家,拎着背包叫停了一辆出租车。
“去xx港口。”
驾驶座上,司机是个中年黑衣男子,他沉默的看了过来,点了点头。
西黛尔上了车,坐在座位上后,她才发现自己身上仍旧绵软无力。
感冒药的药效大概还没过去。
司机开着车,车子一路从人流鼎沸的城市开向海边,车窗外的光线逐渐变暗。
似乎从白天变成了黄昏。
司机沉默地看着车,显然不准备与乘客搭话。只是他来到一条偏僻的公路时,前方忽然出现了一个黑色的身影。
那是一个全身笼罩在黑斗篷中的人,黑色斗篷的一圈儿帽檐极大,将整张脸都遮了进去,从外表看不清这个人的样貌和性别。
那人直直站在公路正中间。
司机继续开着车,一边按下喇叭,但祂站在距离车子只有两三米的地方,并不闪躲。
“——刺啦。”
似是迫于无奈,司机在那人身前停车了。
与此同时,头脑一直发晕、不在状态的西黛尔身子晃了晃,她抬头看见了车窗外的黑衣人。
“砰砰……”
那人抬起手,敲了敲车前玻璃。
“我要搭车。”
声音嘶哑,听不出是男是女,也听不出年龄。
“这里不能打车,”司机探出头,似乎叹了口气,商议般地开口:“你还是离开吧,我已经有客人了。”
“让我搭车。”
然而,无论司机说什么,祂只是平淡的重复着这一句话。
西黛尔僵直的坐在座位上,脊背已经不自觉挺直,她看着车外站着的那个人,第一次体会到——
如此强烈的恐惧。
她甚至不知道这个人是谁,在看见祂的那一刻,西黛尔甚至有种窒息感,颤栗细微到神经末端,沿着血管爬进心脏。
这并不是对于恶鬼、杀人魔或者其他别的什么违反人类生理或心理的恐惧,西黛尔甚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害怕。
但她心中隐约有个声音,在告诉她——
立刻离开。
无论如何,也不能和这个人接触!
她舔了下干涩的唇瓣,极度的惊惧下,她连基本思考的能力都慢了一慢。
“我已经有客人了……”司机还在和那个人重复。
“不,不用了。”西黛尔说,她俯身去开车门,“我不坐车了。”
她手指有些发抖,按了两下才打开车门,甚至连背包都忘记拿,西黛尔迅速钻出了车。
她没有回头,顺着道路快步往回走,越走越快。
穿着黑色斗篷的人上了车,祂坐在后座,看了一眼金发女孩儿离开的方向,又看回黑衣中年男子,冷冷道:“开车啊。”
司机默然了一瞬,竟然什么都不问,而是重新发动车子。
那人看向西黛尔遗落在车内的背包,伸出一只苍白且毫无血色的手,祂拉开了拉链,从中拿出一个魔方。
祂冷笑了一声。
“停车。”
司机没有停车,他缓缓开口:“客人,我必须要开去目的地,这是开车的规矩……”
“我说了让你停车!”
那人却倏然暴躁起来,魔方从祂手中砸向司机的脑袋,坚硬的一角在司机脑袋上磕出了伤口,鲜血缓缓流下,司机却仍旧没有停车。
那人一边冷笑着咒骂起来,一边倏地从后座探起身子,伸手便抢夺司机的方向盘。
车子歪歪扭扭在道路上晃起来,祂低低笑起来,笑声中饱含恶意,“我知道你要去哪儿——”
“哗啦。”
车子在两人的抢夺中失控,冲破道路旁的铁栅栏,一个翻滚后落入了水中。
这里距海很近了。
***
西黛尔下车后,走得很快,几乎要跑着离开,然而走着走着,她的速度便慢了下来。
最后,西黛尔站在城市街头。
她有些茫然地看了一眼四周,人来人往、人声鼎沸,道路上不时有车辆呼啸而过。
……她怎么跑到家外面了?
西黛尔依稀记得自己原本的计划,是喝了药后在家中躺到明天——
她甚至不准备离开自己的床。
似乎有哪里不对劲儿。
西黛尔心中隐约觉得不对,头脑也晕乎乎的,她总觉得自己似乎……忘记了什么东西。
“滴滴滴——”
手机响了。
她接过电话,是贝尔奇打来:“姐,你跑哪里去了?我把你要吃的那家牛排买回来了。”
“我在外边。”西黛尔说,她皱了皱眉,有些回忆地思考:“我刚刚好像出门了……”
“我现在就回去。”
她说。
等西黛尔回到家时,吹了一路的风,她回家后又开始咳嗽起来,手指有些发颤的给自己倒了杯药,喝下去后,困意又涌了上来。
贝尔奇有些担忧的模样,但西黛尔此刻无心和他说话。她摆摆手,回到自己房间,看着自己的床和上边凌乱的毛毯,忽然怔了一怔。
她抿了抿唇,忽然拿出手机,找到瑞伊的号码,拨打过去。
不知为何,西黛尔忽然生出一种想要见到瑞伊的冲动。
“嘟嘟——”
很快,电话便被接通,手机中传来女人疲惫但温柔的声音:“西黛尔?是家里有什么事吗?”
对了,瑞伊在为数月后的某个国际学术性奖项做准备。
她不该打扰母亲。
但西黛尔还是下意识问了一句。
“妈妈,你今天……有联系我吗?”
“没有,”瑞伊的语气有些疑惑,她说:“我今天一直在学校,没有和你联系过,亲爱的,你是想我了吗?”
说到最后,她的话语中还带了几分笑意,有些愉悦地逗了逗自己的女儿。
“嗯……”
西黛尔沉下心,大概是自己病重了,出现了奇怪的念头吧。
她没再多说,只和瑞伊随意聊了几声,挂断了电话。
西黛尔开始困了,女孩儿有些疲倦的闭上眼睛,重新缩回床上的毛毯里。
——大概是因为生病,脑子不太清醒吧,自己刚刚只是出去随便走一走罢了。
她睡了没几分钟,枕头边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。
“滴滴滴……”
西黛尔被吵醒了,半梦半醒之间,她睡眼朦胧的按了接通,甚至没有看来电的人是谁。
“你是?”她低声问了一句,没睡醒的嗓音柔和中带了几分哑意。
半晌,那边传来一个损毁严重、嘶哑不明的声音。
“没事。”祂说:“我只是想再听一听你的声音。”
“滴。”电话挂断了。
西黛尔被这个声音激的瞬间清醒了,她拿过手机,想看是谁给她打的电话。
然而,只是在这一个瞬间,手机上的那串数字便消失不见。
她什么也没看到。
面容苍白的女孩看了会儿手机,记忆如潮水般褪去,她的眼神逐渐茫然。
刚刚……是不是发生了什么?
西黛尔想了两秒,觉得脑子有些疼,干脆放弃了思考,继续去睡觉。
——原来感冒是一件这么难受的事,她从小都不容易生病,第一次有印像的感冒居然还是这一次。
西黛尔重新睡了过去。
这一次,没有东西来打扰她了。
一艘体型巨大、外表陈旧、甚至在掉漆的游轮,飘在沉寂的海面上。
天色昏暗,最后一线光,借着厚重的云,隐匿了。
天黑了。
全身都笼罩在黑色斗篷中的人,坐在游轮二层的扶手栏杆上,祂垂下拿着手机的手,苍白的指尖按住手中的魔方。
祂开始扭动魔方。
“咔擦。”
只是略略扭了几下,魔方便如同有了生命般,升起几个格子,发出咔擦咔擦的声音,不停变换着模样。
“砰。”
坐在扶手栏杆上的人将魔方扔到了游轮船板上,祂微微抬头,饱含讥讽和恶意的笑了起来。
“人都有欲望啊……但我已经没有了。”
祂松开双手,在魔方发生异变,地狱之门开启,地狱中的恶鬼走出来前,祂仰身倒向了深海。
游轮的墙壁扭曲,从中走出一个脑袋上插满了钉子、穿着皮衣的修道士,紧接着又走出来三个奇形怪状的类人形生物。
满脸钉子的修道士挥了挥手,刚准备开口,身后却忽然传来一阵锁链袭来的声音。
锁链被手下挡住,修道士回身,看见了……
另外一个满脸钉子头的修道士??
***
西黛尔睡醒时,已经是第二天清晨。
大概是感冒药起了作用,她的病好了许多。又养了几天后,便彻底没事了。
西黛尔恢复了快乐的宅家生活。
贝尔奇倒是被他姐的生活习惯惊住了,在德里镇时,西黛尔为了伪装,特意改变了自己的许多习惯。
但回了家,便不用在意这么多。
她甚至连拿个外卖都要指使贝尔奇跑腿。
一天跑腿八次的贝尔奇:……
无话可说。
……也不太敢说。
平静又安逸的生活,一直持续了半个多月。
直到这一天,有人给西黛尔打了一通视频电话。
是那个曾经因为种族歧视带来的欺凌,而试图召唤糖果人,却被西黛尔阻止的女孩儿米洛。
“嗨,亲爱的西黛尔。”米洛还有些羞涩,但她依旧发出了邀请。
“我要结婚了,想邀请你做我的伴娘,你愿意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