窗外头偶尔有风声掠过,烛火上的烛芯渐渐弯腰变形,一如四月现在的心情。
即便过了这么多年,她仍旧在害怕顾容珩生气,即便现在她是他的妻子,是顾家的儿媳,是明夷和温心的母亲。
可她心底又深深知道,这一切都是因为顾容珩。
她曾经恨过他,又感激他。
复杂的情绪通过这么多年的交织,她早已分不清自己对顾容珩是什么样的感情。
她也在心底想,自己当真爱顾容珩么。
她竟是不知道。
她不知道自己爱不爱,虽说当知道顾容珩宠爱赵秋如时会难受,但她更多的知道自己应该感激这样的日子。
她应该压制自己的情绪,做一个让顾容珩顺心的妻子。
顾容珩看着四月的神色,那里面带着茫然,像是小舟撞在烟波渺茫的江水中,不知道该往哪里去。
顾容珩抚上四月的脸,这一月来他给了她无数次机会证明她的心意,哪怕她能吃醋一次,哪怕她能委屈的在他面前闹一闹,他就会原谅她的。
可是她依旧云淡风轻,对那妾室一如既往的好,甚至他一月不来她院子,她依旧安然自若的过日子,从来没有想过去找他。
更不会介意他在另外一个女人那里。
他感受不到四月对他的喜欢,而现在的四月,只让他觉得她只是怕他,感激他。
这么年,她对自己到底有没有情。
骄傲如他自然不会如一个摇尾乞怜的狗一样问她爱不爱,他只是冷冷的张了唇,低声道:“四月,你说你心里有我,是怎么有我的?”
四月怔怔看着顾容珩的脸颊,那脸上半分笑意也没有,冷漠的像是在旁观她此时在他面前的卑微狼狈。
四月指尖动了动,手指落在顾容珩衣襟上,细声的开口:“我事事都听夫君的,院子里的一切都认真打理,明夷和温心我也认真照顾,替夫君时时回去看望母亲和老太太。”
“夫君,四月做的还不好么?”
顾容珩的脸色忽然沉下去,眼眸黑的可怕,他紧紧掐着四月的脖子送到自己面前,语气已十分不耐烦:“我要四月说这些年你心里是怎么有我的!”
“我是你的男人,你的夫君,只有我能与你做最亲密的事情,耳鬓厮磨。”
“你心里有没有为我吃过醋,有没有关心过我,有没有事事想我,有没有想一直与我在一起,这才是我要知道的。”
说着顾容珩几乎咬着牙看着面前泪眼婆娑的女人:“四月,你当真是聪明的,你其实什么都明白的对不对?”
“你只是习惯在我面前懵懂柔弱,知道我会怜惜你心软,所以你就一直这样欺骗我对不对?!”
顾容珩的手指虽然没有收紧,但那只手修长的大手,依旧能够轻而易举的将她纤细的脖子牢牢掌控在手心里,脖子上传来痛楚,四月的眼泪顺着眼角落在顾容珩的手上。
四月握住顾容珩的手,哽咽的开口:“夫君,四月还有身孕。”
顾容珩一顿,松了手却按在四月的肩膀上,让她侧着身不得不面着自己,一刻也不能逃离退缩。
四月脖子上被松开,那股疼痛依旧还在,四月不知道顾容珩究竟怎么了,为什么要这样残忍的对她。
她声音哽咽,泪眼迷雾中几乎看不清面前顾容珩的样子,她异常难受委屈的问:“夫君,四月到底做错了什么?”
顾容珩忽然厌烦看到四月这样柔弱的模样,她总是带着这样小心翼翼又卑微的姿态,让他恍惚觉得面前的女人早已在他面前臣服。
可事实却是他被这个女人一直玩弄。
这个女人没有心,没有情。
谁能给她安稳的日子,谁能对她好,她就能跟任何一个人离开。
即便现在他说要休了她,她或许也没有任何的情绪波澜。
是她一直这样软弱的样子迷惑了他,从来都是这样软绵绵的,任何一个男人看见她都会化开在她柔软婉约的目光中,以至于连他都深陷其中。
在她还不过是一个十三四的小丫头时,自己那时候为了见她,连劳累都忘了,中午从宫里回来去池边等着,就为了看那小小的丫头一眼。
简直跟着了魔一样。
顾容珩的手指重重擦去四月眼角的泪光,看着她水光湛然的眸光中倒影出自己的影子。
他看着她冷笑:“四月做错了什么?”
“看来四月的确不值得我再怜惜了。”
“往后正院你就搬出去,我将赵秋如抬为侧室。”
“往后她不必对你晨昏定省,等后头她怀上子嗣,四月,你就该去服侍她了。”
四月听着顾容珩的话脸色发白,捏着顾容珩的衣襟几乎指节骨都发白。
她颤抖的问:“为什么要这么对我?”
顾容珩冷漠的看着她冷笑:“为什么?因为四月在我心底已经不值得我对你好了。”
“你该记住你所有的东西都是我给你的,但有一天我要收回来,也是轻而易举的。”
四月不敢置信这是顾容珩说出来的话,从前对她向来温柔的夫君,为什么会忽然这样对她。
四月难受的不停落泪,她倒是没有想着自己,她只是害怕要是顾容珩真休了自己,明夷和温心该怎么办。
继母该怎样对他们。
四月难受的心里发疼,头一低就埋在顾容珩的怀里,温热泪水沾湿了顾容珩的衣襟,她委屈的落泪:“四月到底做错什么了?夫君告诉四月,四月会做的更好的,不会犯错了。”
顾容珩任由胸膛上香软的身子贴在他身上,任由她的泪水沾湿了他的衣襟。
他该她一些教训的,叫她明白她真正做错了什么。
顾容珩半分安慰也不给她,声音冷漠如冰:“想要嫁给我的世家贵女数不胜数,四月你觉得你凭什么能站在我身边?”
“你该好好想想你为什么能得到现在的位置,也该好好想想你接下应该怎么做。”
说着顾容珩的手贴在四月的后背上,垂下眉目看着她秀气白皙的颈脖:“四月,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,一个月后,你要是还不明白你错了什么,那你生下孩子后就去乡下吧,再别见孩子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