凌月嗅着空气,说:“自然是好闻的,殿下配制香料的手艺,就是南楚宫廷里的香料师也比不上的。这味道,夏日里用来整合适!”
靳漫看了眼窗外:“眼瞧着夏日来,眼瞧着夏日过,不知不觉又熬过一年。”
……
妾妃们来晨定。
自打看过毒虫啃活人的惊悚场面后,如今妻妾关系十分和谐。
聊聊八卦,谈谈养身,说说衣裳花样,很热闹。
小安氏姗姗来迟,懒得主动搭理任何人。
钱侧妃还是一如既往的安静。
上回的栽赃之事,并没有影响到她什么。
有得力的家世撑着,李锦该去还是去、该赏的还是会赏。
只是她自己身子不大争气,眼瞧着比过年时更清瘦憔悴了,怕是来一阵风就要将她刮倒。
眼瞧着日头渐渐高了,众人各自起身要告退。
一个小太监跟着凌月的脚步急匆匆进来,细声急道:“太子妃娘娘,太子殿下在东华宫与大臣们议政时突然身体不适,这会儿太医正往东华宫去,您快去看看吧!”
太子的安危,关系到东宫众女眷的未来。
闻言都惊得不轻。
靳漫的目光快速扫过小安氏和钱侧妃。
小安氏皱了皱眉,似乎不耐烦,又似乎担忧。
钱侧妃低眉顺眼,不知在想什么。
就在靳漫要收回目光时,猛然与之目光相对。
明明面容清愁而焦急,但她的目光深处,分明在笑!
“也不知道殿下身体如何,太子妃快去将殿下接回来吧!”
果然是她!
靳漫在这一刻无比确定,那个想要李锦断子绝孙的人,就是她!
面上不动声色,她起身往外走:“安良娣,顾好你的孩子。钱侧妃,随本宫去东华宫接太子。”
钱侧妃轻轻福身。
两人脚步匆匆朝着东华宫去,瞧着似乎都挺着急李锦的。
途径长巷,周遭无人。
“侧妃在想什么?”
钱侧妃不露痕迹:“自是祈祷太子殿下平安无事,吾等蒲柳才有个安稳的所在。太子妃呢?”
靳漫腔子里溢了一声笑:“本宫没有再该嫁的打算。”
钱侧妃望着远处,轻柔的神色有些邈远:“所有女人都是一样的,期盼的不过是能有个安稳幸福的假而已。臣妾曾见过太子妃与先太子相处,那样温柔缱绻,想必无人时感情更加缠绵。”
靳漫与先太子琴瑟和谐,朝中上下无人不知。
但事实如何,只有当事人才会明白。
当然,李锦也自以为什么都知道。
至于钱侧妃的婚姻……
心想事成,嫁给了痴恋多年的男人,但说幸福安稳,好像一个也不沾边。
是得不到男人的爱,而扭曲?
还是另有原因?
东华宫的大门开着。
远远瞧去,就见门口有小太监和侍卫在值守。
钱侧妃突然道:“曾听太子妃弹奏古琴,在南楚,从未听过,不知是从哪里学来的曲子?”
古琴?
靳漫脚步有一瞬微顿。
若非她提起,都忘记自己曾经很喜欢弹琴练剑、骑马射猎……
看了眼双手。
那些努力精进的痕迹,早已经消失不见。
留下的只是一副细嫩的皮囊。
她好像,已经多年没有做过自己喜欢的事了。
但钱氏为什么会突然提及这个?
思忖间,人已经进了东华宫。
……
靳漫进去的时候,太医正好诊完脉收手。
李锦脸色苍白,手微微发抖。
似乎很畏光,殿中的帷幔全都拉了起来。
太医的神色里闪过一丝微妙,显然是故意流露给东宫的人瞧的。
彼时李锦已经缓过来了些,捕捉到太医的神色,心知自己这次晕厥,怕是不好。
太医道:“太子殿下只是太过劳累,只需好好休息一阵,就无妨了。”
靳漫神色端庄,流露出松了口气的样子。
“就有劳太医开个方子。”
太医应声。
那些老大人则劝着李锦快回去休息。
“政务再要紧,也要紧不过身子,太子殿下要以自身为重。索性剩下的,都不是什么紧急大事,臣等会斟酌处理。”
“太子妃和侧妃亲自来接近了,您快回去好好歇一歇吧!”
李锦不愿意叫人说他把持朝政,就答应了。
出东华宫时,靳漫同太医道:“本宫今早见安良娣好像不大舒服,就有劳太医再跑一趟东宫吧!”
太医会意:“太子妃言重了,这是微臣应该做的。”
离开东华宫。
太医是跟着他们一同出去的。
靳漫打发了随从远远跟着,小声询问道:“太医有话直说,太子到底是怎么了?”
太医低声回道:“太子的身体底子好,晕厥倒不是脏腑有什么问题,只是……微臣似乎把出了疏子草的痕迹。”
李锦皱眉。
又一次被算计,他很不爽。
“疏子草,是什么?”
不管是什么,肯定不会是好东西。
否则,太医也不会不敢当众说出来。
太医几乎用的气音:“会……影响男女的生育能力!即便妇人侥幸能怀上,也会因为胎儿孱弱、天生不足,而流产、早产、畸形,甚至胎死腹中!”
这几句话一出来,李锦眼底的暴怒喷薄。
太医从未见过他显露于外的狠戾,吓得心肝打颤。
靳漫怔了一下。
她以为是什么慢毒。
没想到是事关后嗣的。
目光状似无意的扫过钱侧妃,对方凝望着李锦,神情幽幽,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写满了诧异和担心。
演技堪称一流。
靳漫很是佩服。
但转念一想,又觉得她向李锦下疏子草也是情理之中。
毕竟是要他断子绝孙嘛!
压下心底像小鸟蹦跶似的雀跃,隔着衣袖轻轻握了握李锦的手腕,表现出女人才会有人柔软之色。
“虽然太子身子乏力已经有一阵子,但太医隔三差五过来请平安脉,只说是劳累了而已。会不会是误诊?”
太医解释道:“这种东西不是毒,对脏腑没有什么损害,且以太子的脉象来看,定是长时间且以小计量下下去的,慢慢侵入外肾(睾丸)、破坏其能力,很难叫人察觉得出来。”
“就好像日日见到一个人,很难发现身边是胖了还是瘦了,长久不见的人却能一下子发现。太医正长时间为太子请平安脉,确实会存在察觉不到的可能性,且……”
话锋一转。
为自己求得一线生机。
“太医院内,也未必是太医正医术最佳。”
李锦的手臂绷得如同石柱:“可有解?”
太医硬着头皮道:“微臣一定尽力调配出方子。”
李锦盯着太医。
许久后,才出声道:“这件事若走漏了风声,你知道后果。”
太医职位底下,接触不到权利的中心,但他们能接触到的都是老狐狸、上位者,练就的洞察力和敏锐力却不比那些大臣差。
太子被人下了绝嗣药这种事,谁知道谁倒霉。
再一想东宫里那位才生下子嗣的安良娣,更绝碗口大的伤口上火辣辣的痛!
为了一线希望,对方还不至于现在杀他灭口。
但时间久了,还是生不出来,自己的小命就该差不多到尽头了。
嘴上自是信誓旦旦,绝对不会走漏一丝风声。
实则心里已经在盘算,该如何安顿家小了。
……
回去时。
靳漫和李锦同乘。
李锦的表情已经恢复如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