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见识过主子收拾人的手段,多少硬骨头进了她的私牢,就没有不吐口实话的,那些折磨人的手段都是和亲途中镇抚司的人在亲自教授!
“您六岁的时候,奴婢就来伺候了,说句不知尊卑的话,奴婢一直把您当妹妹一样看待,只希望您能好好的。活着,再有再见家人的机会。”
浴桶里,水面平静。
靳漫低垂着的眼眸看着水面上的倒影,笑了一下,淡淡的冷意。
“我当然会好好活下去!”
“为男人去死这种蠢事,可不是大周女郎会做的!”
……
如靳漫所料。
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,李锦忙于政务之余,只留宿在她的青鸾殿。
也展现出了前所未有的耐心和包容。
她不肯与他交欢,他便不碰她。
她给他脸色瞧,他也欣然接受。
责罚他的宠妃美妾,也从不做干涉,有人顶撞,他极力维护,表现出了对她的极大尊重和信任。
宫里宫外,谁不羡慕她。
两任丈夫,明明是死对头,却都待她那么好。
罗素替她整理妆容,低声道:“您这一招,倒是真的起了作用。”
靳漫冷笑:“作用!他可没那么蠢,不过是以为我蠢,想借刀杀人呢!”
罗素微愣:“这话可要怎么说?”
三年前李锦的正妃病逝后,便以为爱妻守节为名一直未在立正妃,既在百姓那儿博了深情的美明儿,又让两个侧妃家里加倍努力的扶持他,好在他入主东宫后能让自家女儿成为太子妃、来日正位中宫。
如今目的达到,大权在握,自然是鸟尽弓藏。
该收拾那些自恃有功而得意忘形之辈了!
李锦这番“专宠”,是要借妾妃的手算计她,让她背上罪名、失去在南楚的优容待遇,以后寸步难行,想要活命就只能低三下四的跪他面前,祈求他的庇护。
也是要借自己的手,除掉东宫里他认为不该活着的人,甚至于把对方的娘家也一并拖下水,让对方乖乖为他效力,而不敢有任何索取!
这个李锦……
为了权利地位,当真是无时无刻不在算计。
“等着看吧!这东宫,以后可有得热闹了!”
她的话没说明白,罗素也聪明的不多问,扶着她起身:“侧妃和庶妃们都来了,您该出去接受她们的请安了。”
……
宫外的人以为她得宠。
妾室以为她寡妇争宠。
每到晨定时,一屋子莺莺燕燕,就格外热闹。
下头为首的,左边是侧妃钱氏,右边是侧妃安氏,娘家都是李锦的主要助力,在朝中地位稳固。
而她这个太子妃,尽管有大周作为靠山,在南楚到底没有根基、没有实力,又是战败一方,所以这群莺莺燕燕没几个真把她放在眼里。
等着的间隙里就透着诸多不满。
“真好意思让我们这么一群人等着她一个!”
“人是正宫太子妃,我们是妾室,不等也得等!”
“被人睡过的残花败柳,长得也就那样,也不知道殿下喜欢她什么!”
……
白良娣打量着殿中华丽奢靡的陈设,撇了撇嘴角:“可不是!竟这么兴师动众的叫人搜罗天下稀奇好物,不断地送往她这里。”
侧妃钱氏生得一张娴静面容,说话亦是轻缓平和:“从前敌对争斗,是因为立场不同。太子妃没有娘家在,但背后是整个大周,朝廷短时年里是不会与之开战的,就算是她真的犯了大错,也得供着她!”
“如今她既与殿下做了夫妻,殿下自然得好好待她,这是国事,不是家事。何况先太子时,她与妾室相处和睦,必然不会什么难相处之辈。咱们只管做好自己分内事,辅佐好太子殿下就是了。”
一旁的侧妃安氏可就没她那么好的脾气。
仗着自己八个月的身孕,十分张扬尖锐!
“人老珠黄的寡妇,连生孩子的本事都没有,也好意思勾着男人不放!本宫听说周朝那边的女人,大把大把的改嫁,说到底就是生性淫贱,缺不了男人!”
她后台硬,可以说话刻薄。
这话旁人却不敢接。
不过是掩着嘴角嗤笑罢了。
靳漫站在帷幔后听着,嘴角挂着笑。
那是深宫里练出来的不动声色。
不过她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和处境,就算再小心谨慎也会有麻烦找上门,所以她一向不喜欢委屈自己!
“安侧妃入王府时,很长一段时间都是专房之宠。没劝着太子多去去别处,雨露均沾,莫不是生性淫贱,一日都离不得男人之故?”
安侧妃被讽刺,脸上一沉:“你!”
靳漫不爱听人在自己面前叽叽歪歪,直接下令责罚:“安侧妃言行无状,回去抄录经书百遍,好好儿修养一下身心。什么时候抄完,什么时候再出院子。”
安侧妃冷笑:“我肚子里,是太子的骨肉!你没资格……”
“本宫与太子平起平坐,有资格惩戒东宫之中的任何人。”靳漫微笑着打断了她:“凭我是大周皇帝钦封的公主,凭我是南楚皇帝册封的太子妃!凭你,是妾!!”
轻抚她的肚子。
“太子已有二子二女,以后还会有更多儿女,你这个……能有什么特别的?”
安侧妃倨傲扬起下巴:“就凭它身体里流着安家的血液么!”
一众莺莺燕燕低头掩鼻,表情各异。
就凭它身上流着安家的血液。
不就是在说,太子上位靠的全是安家,所以她肚子里的孩子就是能凌家所有人么?
她这心思,是不是也是安氏一族的心思,都不要紧。
要紧的是,李锦此人,是绝对不会允许安氏一族之中的任何一个人,敢有这样的想法!
所以,在场之中但凡有点脑子的,都已经看到了她和这个孩子的未来。
靳漫可不会怜悯她,轻轻一勾嘴角:“回去好好去抄经吧!三日后太皇太后忌辰,陛下知道安侧妃怀着身孕也想尽一份儿心,很是高兴。侧妃,可别让陛下失望才好啊!”
众人也瞧出来她的心计,竟早就预料到了安侧妃额挑衅,把话儿在皇帝面前露过。
就算安侧妃再如何嚣张,不抄也不行了。
否则太皇太后忌辰时拿不出来,可就是对太皇太后的大不敬、欺君之罪了呵!
靳漫懒洋洋打了个哈欠:“本宫乏了,都散了吧!”起身绕过帷幔时,她停下脚步,笑吟吟回头看了安侧妃一眼,“侧妃抄才显得有孝心。”
安侧妃死死盯着她,恨不得冲上去撕了她。
但她心里也清楚。
真要是动了她,皇帝和皇后绝对不会维护她。
因为,她们南楚是战败国,明着欺负和亲公主就是在打大周的脸!
这口恶气今日只能先忍下,待她生下皇孙,总要好好儿跟她算个清楚!
“走!”
……
傍晚传来消息,安侧妃动了胎气。
早产了!
靳漫倚在矮几上看书吃葡萄,漫不经心道:“早产就叫太医、叫稳婆,叫我有什么用。”
罗素道:“那边说,是您罚抄经书给累的。”
靳漫淡淡“哦”了一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