萧靖权转头看向妻子的瞬间,表情只剩下温柔和爱慕:“不过什么?”
慕容黎提出疑问:“伯虞自己知道吗?”
几个人齐刷刷看过去。
萧元敏十分专注的似乎是分析什么,略显清冷的五官迸发出灼人的光芒。
而靳伯虞专注聆听,哪怕周遭热闹,也分不走他一点目光。
但……
她们实在太了解他了!
得出一致总结:“他显然还没有意识到!”
顾尛吃过脑残的苦,小声提议:“要不要提醒他一下?”
萧靖权凉凉道:“不自知的蠢货,提醒了,他也不信!”
赵梓莹撇了他一眼。
顾尛:“……”好像……是这么个道理!“让他继续蠢着去吧!”
被打脸的苦。
也不能他一个人吃不是?
……
快要开席。
萧元敏准备去西跨院,听到背后有人叫她。
“六妹妹。”
阴阳怪气的笑声,听到就想翻白眼。
不用回头她也知道是谁了。
四公主。
七皇子的胞妹。
什么都想踩别的姊妹一头,自她被皇后收养,更是处处针对!
她既养在皇后膝下,自然不能丢了皇后的脸面,从未让四公主在任何方面占过上风,更是次次把人气的跳脚。
如今她废了手,四公主自然是得意了。
以为自己赢了她,见面就邀她骑马射箭,然后一脸夸张的说些“我忘了你是残废”之类的话,企图刺激她失态。
萧元敏淡淡看了她一眼:“四姐有事?”
四公主走近前来,绕着她转了一圈,咯咯笑得笑起来,笑得夸张至极。
萧元敏冷冷淡淡,只当遇上了傻子。
四公主心情实在好,也不在意她什么态度。
得意地笑着:“方才园子里闹起来,妹妹是残废,姐姐我实在担心你会被那起子贱婢波及,就想着让人去通知靳伯虞一声,也好叫他来护着你!可姐姐笨嘴拙舌的,一着急就说错了话……”
“说成了有人伤到了慕容黎!”
她连连啧声。
“没想到他竟这么着急的赶来了!可见啊,在他的心里最爱得、放不下的,永远都只是慕容黎呢!”
萧元敏心脏猛地一缩。
蔓生出蜇人的酸涩来,逼仄地人几乎喘不过气来。
她知道对方见不得自己好过,但撒这样一戳就破的谎言,并没有任何意义,是不吗?
四公主捕捉到她眼底一闪而逝的痛苦,得意极了:“人人都羡慕你,残废也能得个如意郎君!谁知道背后,妹妹这未婚妻当的,不过就是个笑话呢!”
萧元敏极力维持着明面上的骄傲和体面,眉眼轻瞥:“四姐若是没什么事,就回家多服几贴药!大长公主还盼着你给她生下个重孙呢!没得姐姐肚子没动静,身上……”
她的手指轻轻划过四公主的手臂,轻轻一笑。
“鞭子上身的时候,滋味可不好受啊!”
四公主猛地一僵,脸色刷白。
被触碰到的地方,仿佛被熔岩炙烤,痛到身体剧烈地颤抖。
“你胡说什么!”
她低吼的声音嘶哑而恐惧。
萧元敏轻嗤:“是不是胡说,四姐姐心里清楚,不是吗?”
四公主的外祖家也颇有些实力,所以在后宫里时一向尖锐厉害,也很会在皇帝面前卖乖撒娇。
但出嫁后的日子,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。
驸马是某位大长公主最疼爱的孙子,世家大族的嫡房嫡子,被宠得肆意张狂,在绝对的权势面前还能保持乖顺的姿态,但回到府里,又怎么肯让妻子爬到头上?
一次冲突后,暴打了四公主。
发现七皇子还为他遮掩,更是一发不可收拾。
甚至还打掉过一个孩子。
她被家暴的事,她的生母和七皇子都知道。
但是没人给她出头,也不许她挨打后出门。
甚至从某种程度上来说,他们很愿意这样的事发生,并且希望这样的事一直发生下去。
因为皇帝不是靠朝臣坐稳的皇位,所以,绝对不会容忍朝臣践踏皇家尊严。
家暴公主,打掉公主腹中子,就成了一个巨大的把柄。
驸马越是嚣张,七皇子就越是能拿捏他的家族。
而四公主,则只能忍耐……
萧元敏可怜她,所以一直深藏着这个秘密,从未想过揭破。
但她既然这么喜欢揭人伤疤,让人伤口上戳,那她还客气什么!
四公主顿感颜面扫地。
恼怒和难堪让她高高扬起手,想要打萧元敏。
萧元敏反手一耳光扇在她脸上:“我是残废,起码我有皇后庇护,有长公主和皇叔疼爱,你算个什么东西,也敢嘲讽我!四姐姐最好是管住自己的嘴,否则,下一次这耳光一定会在宫宴上!”
四公主跌在地上,看着她扬长而去。
无能狂怒!
用完午膳。
萧元敏准备回宫。
谁也没有通知。
却远远看到靳伯虞站在游廊的尽头,看着远处。
她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。
看到了慕容黎正站在石榴花树下与萧靖权说话,神色缱绻,眼里只容得下彼此。
而靳伯虞望向她的目光,确实没了从前的热烈,但她还是能感觉到,他的遗憾……
又怎么会不明白,他对自己的温柔和亲昵,全都是在演戏!
他以为喜欢一个人的时候,女郎的脑子是痴的、心是盲的,看不出来身边人待自己究竟是真实还是虚假。
他以为他的欺骗,能成全她的情意,让她觉得幸福。
可事实上,不被爱的人,都是清醒至极的啊!
素英也看到了,不免忧心:“殿下……”
萧元敏深呼吸,强迫自己平静地接受这个事实。
“本宫没事,回宫吧!”
上了马车。
厢门还未来得及关上,一道清朗的身形猫着身,也钻了进来。
萧元敏的面无表情来不及转换,与他对上视线。
靳伯虞会打仗,更会审案,自然知道她面无表情的背后代表着心情不好。
他坐过去,温柔询问:“怎么了?”
萧元敏收敛了神色,把头靠在车厢上:“人多吵嚷,觉得烦。”
疾风拍打着车帘,翻飞间,光影错落,忽明忽暗的落在她带泪的面容上,美得清冷又破碎。
靳伯虞恍惚了一下,心底莫名柔软。
轻笑着摸了摸她的脸蛋:“小时候不是最爱跟着阿黎和莹莹她们到处跑?”
小时候?
萧元敏已经很久回想小时候的事了。
卷起的车帘一角擦过眼睛,挺疼的。
她的眼泪像是找到了借口,便落了下来。
“弄疼了?”靳伯虞伸手,轻抚她的眼角,“是我不好,没有及时挡开。”
萧元敏心底的骄傲,让她下意识别过脸,错开了他指腹下的轻抚。
那一刻。
彼此都有错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