慕容黎掸了掸指尖,似乎也想把察觉的那份儿阴狠掸掉:“她知道后果然动了心思,绕了一大圈,想借旁人的手来弄。但既然我们都给她铺了路,怎么能不把她给套进来呢?”
“人证物证都给素英了,回头你去提醒十一一声。”
萧元敏知道,阿黎是想让她一个人去承十一夫妇的情。
往后她在宫外,也能多个兄弟护着她。
“阿黎,你真好!”
慕容黎拍拍她的手:“咱们是自小的姊妹,不管为对方做些什么,不都是应该的么?”
应该?
萧元敏眼眸潮湿。
这世上哪有什么应该。
只是因为她幸运,很早就遇到了救赎而已啊!
……
毕竟不是自家,不好随意走动。
边走边聊,便来到了人多的地方。
从前多少人等着看慕容黎的笑话,后来又有多少人等着看赵梓莹被耍,现在就有多少人嫉妒萧元敏这个“残废公主”被完美贵公子疼惜。
一群人围在一处小声嘀咕,时不时把嫉妒的目光扫向萧元敏,她们死死咬着她手不能用的事,句句说着她不配嫁给靳伯虞那么完美的男子,却始终不承认自己或许还不如她优秀!
“伯虞真是委屈,又不是他求着人家救的!”
“就是!自己非要扑上去救,转脸就携恩求报,真是够下作的!”
“伯虞人品贵重,哪怕见着泥里的臭虫都是客客气气的!”刻薄张扬的女音响起,嘲讽的眼神毫不掩饰地上下扫着萧元敏:“有些人还真以为自己有多讨人喜欢,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!”
“真是可笑!”
这些话。
半年里萧元敏已经听了无数次。
那些人无非就是仗着她生母卑微,而皇后仁慈不爱责罚官家女眷罢了!
慕容黎淡淡瞧着,谈不上生气或者不生气,因为她当年也曾被这么刻薄讥讽过。有了权势之后,也见惯了那些人“看不惯又干不掉”的眼神。
“这些女眷的父兄一般都是手里握着实权、亦或家族根基深厚,得皇帝看重,有时候就会比亲王、郡王府邸的人更嚣张!以后住在宫外,你会见识到更多嚣张的嘴脸。”
“一味淡漠、一味忍让,不会让人尊重你,只会让她们爬到你头上来撒野!宫里有皇后的威势,但你若想在宫外过得顺心,还是得靠你自己去立起威势。”
萧元敏知道。
若不是此刻阿黎站在这人,这些人一定敢站在她面前往她的伤口上戳。
慕容黎以不传六耳的声音提示她:“她父亲高侍郎有些本事,陛下想派他去禹州治水,但此人根骨不大正,背地里投了七皇子和武家。陛下怕他利用治水敛财、争权,不顾百姓生死!”
萧元敏朝素英使了个眼色。
素英回忆,上去反手就是一个响亮的耳光。
高姑娘的父亲惯居侍郎,有不俗的政绩,外祖母是大长公主、母亲是县主,自出生就被捧在手心儿里,哪里被人这么打过,顿时怒火中烧。
挣扎在爬起来,就想打回去。
萧元敏的绣鞋踩中了她纤嫩的手指。
顿时一阵撕心裂肺的尖叫。
“本宫的生母再卑微,外祖家再如何没落,本宫父亲也是皇帝!养母是皇后!”
“高姑娘敢在大庭广众羞辱本宫,是觉得自己的母亲比皇后高贵,还是觉得自己的父亲比皇帝更位高权重,恩?”
她眉眼慵懒,居高临下的睇着脸色乍青乍白的高氏,轻轻一吁:“看样子,这天下,是要改姓高了啊!”
高姑娘自持高贵,但这等如同造饭的话,她怎么敢承认?
“你怎么敢污蔑我!”
萧元敏挑眉:“是不是污蔑,这么多双耳朵听着呢!”
在场的大多都是高门贵妇、世家千金,最懂察言观色,察觉到慕容黎姿态里对萧元敏的纵容,不少人立马站出来点头称“是”。
“这么羞辱嘲讽公主殿下,可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呢!”
“何止啊!高姑娘对陛下的旨意也是诸多不满,言语里直指陛下糊涂呢!”
“难怪敢这么嚣张,原是要想做改朝换代的杀头事儿啊!”
……
高姑娘骄纵嚣张,但哪里敢背这样的罪名,急得要哭。
高家夫妇匆匆赶来。
高夫人眼见女儿被这些人欺负,脸色阴沉沉的,眼瞧着就要发作。
猛然听着慕容黎一声轻咳,到底还是收敛了气焰。
向慕容黎问安,转头又同萧元敏草草行了礼:“请公主松开我女儿!”
萧元敏默默无声了近二十载。
今日难得嚣张,还就不愿意被人威胁了!
微笑,装聋。
高夫人气得不轻:“你……”
“元敏啊!”赵梓莹不知何时过来了,阴阳怪气的叹了一声,扬起的调子轻松盖过对方:“你虽贵为公主,人高姑娘的父亲乃是大员,治水的本事在朝中可谓一流!”
“你今儿当这众人的面下了高家的面子、打了人家的宝贝女儿,回头高大人和高夫人越想越生气,在治水的时候不小心出了什么岔子,那无辜的百姓们可怎么办?”
“怎么会!”萧元敏扫视的目光落在高大人的脸上:“高侍郎是通情达理之人,怎么会明知道是自己女儿藐视皇家,还故意在公务上做手脚,恶意坑害百姓、恶心陛下呢?”
高侍郎被顶在了火架上。
但凡他在治水之事上有一点不顺利,都会被视作与皇帝作对、不把百姓的生死放在眼里!届时,别说帮七皇子弄到些什么好处,搞不好还会把自己搭进去!
但她们要是以为这样就能拿捏自己,那就太蠢了!
赵梓莹哪里会看不懂他的眼神,又道:“那他要是直接撂挑子,不肯去治水呢?”
萧元敏挺苦恼的皱了皱眉:“藐视皇家,是什么罪来着?”
赵梓莹的足尖几句羞辱的挑了挑高姑娘的下巴:“就凭高姑娘刚才羞辱你的几句话,以及从前在外的各种讥讽贬低,可以赐一丈红了!”
“嘶”了一声。
“这种事也不是一两次了,我记着高夫人几乎次次听到了,但就是故意装没听到,不阻拦、不训斥,恶意纵容!按律,也该二十鞭子。”
高夫人高高在上的脸孔微微一僵。
但见丈夫表情纹丝不动,又倨傲起来。
“臣妾可听不懂公主在说什么!我女儿……”
萧元敏打断了她的狡辩:“打!”
她话音落。
鬼魅般出现的暗卫,已经把人踹倒在地。
鞭子划破空气,抽打在高夫人母女身上。
她们惊恐尖叫,华丽的发饰甩落在地、繁复的裙福染上脏污,狼狈不堪。
在场诸人都愣住了,没料到一向默默无声的六公主竟敢鞭跶大员夫人和嫡女,看向她的眼神仿佛在说:你疯了吗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