贺云铮知道她想说什么。
他喜欢她,想给她幸福。
但他是聪明的、敏锐的,所以他也可以感觉到她的心如止水。
人人都说他是睿智的,不做无用之事。
可事实上,他做过的!
在明知道她心里装不下另一个人的时候,向她索要一个机会。
人人都说他是贺家的骄傲,是大周朝最年轻的学士,年少有为,前途无量。
可事实上,他是失败的。
他用尽力里去喜欢她,想让她快乐,但他始终没能做到。
“可是只有宁静,没有心动,是吗?”
赵梓莹重重咬着唇瓣:“云峥,我……很抱歉。”
贺云铮想。
他就是个懦弱的人,失败了,还怕再次失败。
所以,他没有再做勉强。
要说遗憾吗?
是有一点的,但不多。
毕竟已经争取过、尝试过了。
他轻轻抚摸她的嘴角,阻止她咬伤自己:“没关系。如果我没能让你有想要共度一生的冲动,是我的问题,你不必感到抱歉。”
酸胀的感觉充斥在赵梓莹的五感之中。
眼底泪光弥漫,很快,落下泪来:“我……”
贺云铮替她擦去眼泪:“高兴些!有什么比拥有我这样一个完美的朋友,更高兴的事呢?你这样哭,我会以为自己真的失败到,你连朋友都不愿意跟我做了。”
赵梓莹吸吸鼻子。
或许是因为他实在太温柔,就好像小时候,犯了错,只要跑去找他,天大的“锅”都能有人背起一样。
“那你以后继续帮我们几个背锅吗?”
贺云铮揉了揉她的发顶:“会,当然会。”
***
贺云铮离了长公主府,没走多久,迎面遇见了顾尛。
情敌见面,分外眼红。
当然,眼红的只有顾尛。
贺云铮依然矜持着世家子风度翩翩:“为了让我们之间的婚事作废,你可真是费尽心思!”
顾尛听出深意来,心底窃喜:“我与她曾是夫妻,就算再在一起,也是名正言顺!”
贺云铮深邃的眸光扫过于他,平静而锐利:“不好一个名正言顺!顾她的意愿,强行掳劫,不顾她的名声,堂而皇之送她回府!这就是你对她的所谓情意!”
顾尛冷笑:“这是我与她之间的事,与你无关!”
贺云铮挡住他的去路,言辞逼人:“你以为你把她的名声毁了,京中世家之中就无人肯要她了!那你可想左了!女郎这一生,未必只有成亲嫁人这一条路可走!”
“她有爱她、尊重她的父母兄嫂,就算这些人都走在她前头,她还有亲友帕交可以照顾她、陪伴她!这些人,哪个不比你可靠!她凭什么非得嫁给你这个曾经肆意羞辱伤害她的混账!”
“口口声声说爱她、会给她幸福,可到头来,你还是那个不知悔改的蠢货!”
顾尛脸上难看。
是!
他就是故意的!
这辈子,他就跟她纠缠到底了!
贺云铮也是男人,看到他的神色,就知道他在想什么。
从未见过如此自私之人,气得他上去就狠狠给了他一拳。
第二拳上来的时候,顾尛去抓他的手臂。
但是背后射来的“暗器”让他抵挡失败。
最后,硬生生挨了一顿揍。
大周的世家子弟,除非体质虚弱不宜习武的,都是有点子拳脚功夫在身上的,这一顿揍,不轻!
等贺云铮停下手来,两人回头。
就看到街边茶肆二楼的雅间里,慕容黎微笑着扬了扬手里的茶盏。
顾尛眼角抽搐:“……”
这一年,他人在潼关。
隔山差五就挨揍。
后来才知道,那人是慕容黎的暗卫,接了任务专职来揍他的。
那人身手实在厉害,就没打倒过对方一次,倒是练得伸手突飞猛进。
慕容黎轻扬了下眼角:“看来这一年,顾大人过的挺潇洒啊!怎么骨头软成这副样子。”
“殿下。”顾尛很无语,还是乖乖同她行礼:“下官……”
“回头好好儿练练,都督府可不养软脚虾。”
“……”
“风流可以,别下流了,不然染上什么毛病,可没人治得了你。”
“下官不是……”
慕容黎的声音轻轻的,但总能轻易打断急于狡辩的人:“鼻青脸肿,有碍观瞻,去去去,别在这儿碍本宫的眼。”
“我没有风流,也没下……”
碰!
雅间的窗户拍上了。
贺云铮甩袖走了。
周遭百姓指指点点,哈哈大笑。
留下挨了一顿揍、攒了一肚子气的顾尛无处倾诉。
他只是想留住她,想用余生补偿她、给她幸福……难道这也错了吗?
季晨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,拍了拍他的肩:“就算急,也不是没别的办法阻止他们文定,你搞这么一出……要我,我也不愿意给你机会!”
“太欠了!”
顾尛看向他:“什么办法?”
季晨咂了一下。
其实他也不知道怎么阻止,但不妨碍他站着说话不腰疼。
“现在才来问,不觉得太迟了吗?”
顾尛:“……”
***
顾尛知道想要挽回赵梓莹会很难,她的父母会反对,亲友会反对,但没想到……她也不再见他!
很长一段时间,他都没能见到她。
很着急,但也没有停下找回记忆的步伐。
每日,都去容宗明那里施针。
恰好。
这一日赵梓莹准备进宫探望太后。
车帘翻飞间,她看到顾尛进了容府。
心弦一动,喊停了马车,跟了上去。
原是有人通传的,被赵梓莹拦下:“带路,不用出声。”
女使犹豫了一下,但还是照做了。
到了药房外,她挥退了女使,悄悄上了台阶。
里面在说话。
是顾尛的声音,带着祈求和明显的焦虑。
“容老,再帮我施一次针,我一定会抓住那些梦境!”
容宗明拒绝了他:“不行!你根本不听我的指挥,严肃警告过你,入了梦境要放松,让自己融入进去,不要企图把控梦境,你做不到,后果很可能就是永远醒不过来!”
“我是大夫,我不会再给你这样不听话的病人诊治,走走走!以后也不必再来了!”
“容叔!”顾尛想不起更多,知道迟早瞒不下去,他不敢想到了那一天她该有多生气、多失望!
“打住!”容宗明不吃他那套近乎,“叫爹也没用!”
顾尛求他:“再试一次,我……”
门外。
赵梓莹的心猛猛地沉了下去。
原来,他还是什么都没想起来吗?
“算了。”
轻缓的女音,在耳边响起。
顾尛猛然回头,就看到赵梓莹推门进来。
“顾尛,算了吧!”
相信他对她多少是有心的,但她更不忍心三郎的身体被那样糟蹋,也不愿意再去等待。
“想不起来就算了吧!就不要再为难自己,也别为难容叔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