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梓莹挺平静的,反问他:“不然呢?”
顾尛呼吸窒住。
看着她默然躺下,眼底渐渐潮湿。
知道他又让她更失望了。
***
除夕宫宴。
赵梓莹本不想去,懒得见那么多人。
但母亲说,太后挺想她的。
她幼时很长一段时间和阿黎一起养在太后膝下,怎么能忍心拒绝?
收拾好自己,进了宫。
顾尛与她同行。
很体贴,眼神始终只落在她身上。
旁人以为她们和好,三三两两站在一处瞄着她,眼神有嘲讽有怜悯,也有零星的感同身受。
“赵梓莹脑子怕不是有病!丈夫堂而皇之地向外人宣告,寡妇才是他的挚爱,把她的脸面踩碎在地上,竟然还能原谅!”
“顾尛敢这么一次次踩着她的尊严,去捧着那寡妇!还不是她和自己纵容出来的。”
“真是没用!要是我,非得把奸夫淫妇全勒了脖子不可!”
……
顾尛知道当时没有惩处林安氏,对妻子确实是一种伤害,显得好像他心里还有别人,但他真的没想到,原来这一举动落在旁人眼里,竟是在向外人宣告,他爱的是林安氏!
难怪!
难怪她的反应会那么大。
“莹莹!”
赵梓莹自然也听到了。
从前她觉得难堪。
因为爱他,而他却不把她这个妻子放在眼里。
现在……
失望盖过了爱意,她强迫自己接受“我的婚姻是场无用功的笑话”的现实,那些话还是很难听,但已经不再像从前那样刺痛她。
也或许……只是她的心已经麻木了。
直到他又想给自己狡辩,不想听,也懒得听,打断了道:“我去太后那儿请安。”
“我陪你去。”
“不必。没有召见,外男不得进后宫。”
宫里规矩大。
顾尛不好多说什么,看着她旖旎着华丽的裙福缓缓而去,那样温淡而平静,对身后的一切没有任何眷恋……
慈宁宫。
慕容黎和萧靖权已经先一步到了,坐在花厅和太后说着话。
两个孩子在外头玩,小脸蛋热的红扑扑,特别可爱。
见着她,跑过来一左一右抱住她的腿,甜甜叫她!
“姐姐好!”
“姐姐真漂亮,和仙女一样!”
赵梓莹看着俩嘴甜的小家伙,心软的一塌糊涂。
抱抱颉儿。
又抱抱岁辞。
若是女儿顺利出生,马上就要三岁了,一定小岁辞一样软嫩可爱……
颉儿感受她的难过,抱着她的脖子,把小脸蛋轻轻靠在她肩上:“姐姐要开开心心!”
赵梓莹眼底潮湿,温柔的亲亲他:“姐姐看到颉儿,特别开心!”
进了花厅。
太后拉着她看了又看,心疼微叹:“瘦了!”
赵梓莹挨着雍容华贵的老人家坐下,说:“念着外祖母这里的点心,空着肚子来的!”
瑞姑姑上了点心茶水来:“知道你们今日都会来,早就备下了。待会儿宴席上还不知是不是太平,都快吃些垫垫肚子。”
百官齐聚的宫宴上闹算计,就仿佛是传统。
就跟萧靖权大过年一定会挨巴掌一样。
夫妇俩想到了一起。
四目相对,轻轻一笑。
这边吃着点心。
顾尛后脚被宫人引着,进了来。
“太后,皇爷,长公主。”
赵梓莹怔了一下,将手里小板块糕点慢慢吃完。
知道太后的意思。
但真觉得没必要。
跟一个没有心的人说太多也白费,不过是让自己更难堪,搞得好像是她求着上位者给人施压,像个乞丐一样向他索取一点可怜的施舍和敷衍!
她喊了声老人家,轻轻摇头:“外祖母……”
太后压住她的手在自己掌心,看向顾尛的眼神温慈而锐利。
没说什么重话,但话里话外总归带着敲打。
“有些人、有些话,宫里头一直看着、也听着,不动声色不代表宫里不疼爱莹莹。帝王底线在哪里,哀家不知,但是哀家的底线在哪里,哀家是知的。顾佥事,你可知?”
顾尛恭敬垂首。
天家威严,又其实寻常百姓可造次的!
“是,微臣明白。微臣会认真改过,好好待莹莹。”
太后很是欣慰:“年少夫妻,拌拌嘴、闹闹脾气都是寻常。就是哀家与先帝,还有砸茶碗的时候!”
顾尛眼皮子一跳。
他虽年轻,也听上了年纪的同僚说起过,先帝从某种程度上来说,就是个多疑自私的疯子!
后宫妇人,敢跟先帝砸茶碗呛声,除开娘家硬气之外,只能说明这人的脾气很厉害。
这是她的警告!
太后又道:“你们之间的事,哀家听说了些。双方都有错,错在你的心太硬,她也有错,你可知道她错在何处?”
顾尛回道:“错在太心软,太多次原谅了微臣。”
太后静默地看了他片刻,看向了赵梓莹:“你两位舅舅为了朝政大事,没有做到将妻子的心意奉为第一准则。但在夫妇相处之时,起码能懂得伏低做小。哀家曾给阿黎的一句话,今儿也给你。”
“女人不狠,地位不稳!”
“天下大事之上,男人有诸多无奈,女人忍耐牺牲也是理所应当!可感情上,对男人心软,是最愚蠢的体现!问问你自己,离了这个男人是不是就真的活不成了!”
她面容含着温慈的笑意,却叫人如芒在背:“倘若不是,就不要做出那许多叫人恨铁不成钢的腔调来!”
赵梓莹心头一震。
顾尛脸上火辣辣!
皇帝和萧靖权,天下最为尊贵的两个男子,都如此看重妻子!
而他,却仗着妻子的爱,肆无忌惮的试探、伤害……
赵梓莹眼眸酸涩,轻轻垂泪:“外祖母教诲,莹莹明白。”
皇帝和皇后来了,迎太后凤架一同前往宴会厅。
太后起身牵着赵梓莹起身往外走:“走,陪哀家一道去前头看歌舞去!”
宴席过半。
果然有算计起。
看来看去,无非就是宫妃和长成的皇子有了野心,想要拉太子下马。
不过她知道,再多算计都不会有什么水花。
看重嫡子的皇帝不会允许!
吃多了几杯,有些晕,赵梓莹悄悄起身,去了外面透气。
时辰还早。
还没人放孔明灯。
不过天色好,即便月芽如勾,却有星子漫天,映衬着人间灯火,格外璀璨!
“梓莹?”
听到有人叫自己,赵梓莹回头看了过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