萧靖权愣怔了片刻,快速转动轮椅进去。
床上,慕容黎躺着一动不动,汗水浸湿的发丝黏在颈间和脸上,在幽暗的烛火下,更衬得她的小脸苍白如纸。
床尾的接生嬷嬷还在不断从被子里头掏出滴着血的纱布,血腥气充斥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,令人窒息!就连新生婴儿响亮的哭声,都无法冲淡那股绝望!
他颤抖着紧紧握住她的手,轻轻叫她:“小乖!小乖你看看我!”
慕容黎眼神毫无生气,看着他。
就那么看着。
似乎想说话,却说不出来。
萧靖权整个人从轮椅上滑落了下去,艰难地跪伏在床沿,将她冰凉潮湿的手贴是唇边,眼泪:“求你!求你撑下去!只要你能好好的,我什么都听你的!”
“我不怕别人用什么眼神看我,以后是不是站得起来我也不在意了!不管你要不要我,我下半辈子就赖着你和孩子们,你们去哪儿我就去哪儿!”
“我不敢了,不敢再自作主张,不敢自以为是!什么都不会再瞒着你!小乖,我真的只爱过你一个人,只跟你一个人亲近过,从来没有变过!”
慕容黎惨白的唇瓣很淡很淡的笑了下,仿佛在说:不必了,不用勉强,都结束了!
萧靖权看着她闭上了眼睛,仿佛魂都被抽走了!
他以为自己会激动、会嘶吼、会疯,可临了了,却发现自己平静的厉害。
把她的手放在床沿,他的脸轻轻靠上去,不知何时抓住手里的簪子抵住了自己的心口……
一声惊叫划破深夜的寂静!
“皇爷!”
……
金桂盛开的季节。
空气里到处弥漫着浓郁的香味。
清晨又下了场雨,香味带了几分清冽和湿润。
慕容黎就在这样清新宜人的气息里醒来。
入目看到的是伏在床沿眼巴巴看着她的颉儿,小嘴一裂,愁愁的小脸立马笑眯眯的!
“阿母!”
身侧的新生小家伙被裹在襁褓里,可能是早产的关系,要比颉儿出生的时候看起来要小上许多!小脸白白的,唇色粉嫩,睡得特别安稳,时不时扯动一下嘴角,小梦挺美的!
她一直以为会是儿子,没想到竟是女儿!
但是兄妹俩一样可爱!
她看着心头柔软而满足,嘴角弯起温柔的弧度,轻轻摸摸两个孩子的小手手。
“都好乖!”
一声低哑的男音入耳!
“还疼吗?”
萧靖权看着她睁开眼,苍白的脸上总是有了生机。
慕容黎看了他一眼。
暼见着他心口晕开的一点血迹,笑意微敛。
萧靖权拉了拉衣裳,把血迹掩了进去。
慕容黎生完孩子虚弱,但血崩毕竟是假的,当时发生了什么、他又说了些什么,她当然都清楚。
所以没问。
春意过去,扶着主子坐起来,喂了半盏参汤,然后抱着颉儿退了出去。
萧靖权把自己挪上床沿,轻轻抚摸她虚弱的小脸:“现在感觉怎么样?你昨晚上,把我们都吓坏了!”
慕容黎推开了他的手,很平淡地道:“萧靖权,我们已经彻底结束了!我是好是坏,都跟你无关。放心,我还不至于利用孩子死皮赖脸的缠上你,你也不必为了孩子勉强自己!”
“做完月子,我会带女儿离开。你不想跟我在一起,我也不是非你不可!”
萧靖权很慌:“我没有不爱你,不是不想跟你在一起!我想跟你在一起,不是为了孩子!”
慕容黎听他说完,自嘲地笑了笑:“对!你没有不爱我,只是你的自尊比我重要!我一直在等着你自己想通,想尽办法让你明白,只要我们在一起,其他的都不重要!”
“你还是毫不犹豫的拒绝了我!我的付出、我的爱意,都是白费。”
萧靖权呼吸抖得厉害:“我已经想通了,我不在意自己是不是能站得起来,我想跟你、跟孩子们在一起!我不是想伤害你,我只是怕保护不好你和孩子们!”
“那是你想给的!不是我想要的!”他的话,让慕容黎很难不生气,“可是萧靖权,凭什么每次都是你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?我想的!我要的!为什么你从来不跟听进去?”
“你说得对,我们两个的脾气真的不适合在一起!”
萧靖权这才明白,自己错的到底有多离谱!
明明她早给了他机会。
明明他们早该快快乐乐的在一起,迎接新生命的到来!
全都让他搞砸了!
“小乖!求你,求求你……”
慕容黎摩挲着他的脸颊,轻轻摇头:“你的‘知错了’、‘我会改’,我听了太多遍。萧靖权,失望是会积攒的!你的反反复复,你的自作主张……真的让我很累!”
她又笑笑,像是劫后余生的释然。
“我没有血崩,都是师父和丫头们骗你的!你也只是以为我会死,才会冲动地说出‘在一起’的话。情绪激动下说出的话,没有人会当真。回去吧!”
她的释然,让萧靖权慌到了极点:“不要!我没有冲动,小乖,我……”
“萧靖权!”慕容黎打断了他的话:“能治你腿的人也已经找到了,以后我们,互不相欠了!”
“就这样吧!”
萧靖权不肯。
但是慕容黎说她累了。
他不忍心在她刚生产完时惹她生气,只能先离开。
慕容黎看着他把自己搬上轮椅,低声叫他:“萧靖权。”
“怎么了?是有什么要同我说吗?”
“把伤口收拾一下,先回京吧!”
“你还关心我。”
慕容黎温柔地笑了笑:“我们只是不适合再在一起,但不能否认我们之间如今还是有感情的,不是吗?”
她说的柔软。
给他留足了希望。
萧靖权闻言,慌乱的心稍定了些下来。
等他出去了,慕容夫人和赵梓莹都进来了。
慕容夫人端了碗燕窝,还有些烫,先放在了一边。
赵梓莹瞧着小姑娘软嫩,忍不住抱在了怀里:“昨晚真是差点叫舅舅给吓死!还好刘太医动作快,一针扎在他胳膊肘上,手里的簪子才没有刺进去!”
慕容夫人想来也是后怕:“可见你在他心里的分量有多重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