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二十二了吧?什么时候成婚?”
萧靖权抿了抿唇。
想说“不会成婚”,可嗓子却哑了个彻底,怎么也出不了声儿。
“可惜啊,你的喜酒我怕是喝不上了。”
皇帝站在一旁挺急的,话也插不进去。
萧靖权脱口道:“真有那天,一定等您回来。”
晋国公笑声爽朗:“成!快马加鞭,飞也要飞回来吃你的喜酒!走走走,喜酒现在喝不上,咱们先去吃点寻常小酒!”
皇帝被无视,很无语,转身挡在了大殿门口。
晋国公奇怪地看了他一眼:“陛下您还有啥事?”
皇帝道:“这回打算在京中待多久?”
晋国公惊讶脸:“不好说,还得问问看我崽想去哪儿定居。”
“定居?”皇帝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,那表情就仿佛他与他,只是世间最寻常的挚友:“有完没完了,定你个头!朕允许你走了吗?”
晋国公皮笑肉不笑。
皇帝唉声叹气:“朕现在好歹是天子,你就不能让让朕吗?”
“你倒是叫你儿子让让我家崽儿啊!你多少天没见过她了?你瞧见她那张小脸儿、那小身板儿了没有?又瘦又苍白,我和夫人都不敢抱抱她,就怕给她按折了!那小可怜样儿,不知道还以为她家里已经死绝了,没有人撑腰了!”
“你这说的什么话!朕是疼她才给她定的婚事,倒不是真一味护着自己儿子,这婚事到底事关皇家颜面,我也不能说废就废了……”
晋国公不跟他说话了,摘下官帽往御案上一放,就要走人。
萧靖权突然明白过来,那无赖又倔强的小女郎到底像谁了:“……”
皇帝真是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:“成成成,我道……”
晋国公哪里不知道他要说什么。
让皇帝道歉?
他又不是真疯了!
嗷嗷一嗓子给他压了过去:“换我家老二留京,或者等我家老大的崽子出生后,留他给你养。”
萧靖权一愣,一颗心都吊了起来,脱口道:“黎儿是太后一手养大,您让黎儿走,岂不是要挖了太后的心!”
远离了京城,她会很快忘了他,另嫁他人吧?
绝对不行!
晋国公瞧了他一眼,莫名觉得他的眼神和表情都怪怪的,但是武将多粗线条,也没多想,哼声道:“是你阿兄不体谅太后,我也没办法!我六个儿子,可就这么一个女崽儿,舍不得她被人欺负!”
皇帝语塞。
玉鸣关不似其他关隘,面对悍勇的北辽,一刻都不能放松。
慕容黎四死在战场上,那是为国捐躯。
唯一的女儿留在皇权之下,若是连最好的优待和保护都得不到,他们一家子拼杀和牺牲,就显得那么的不值得。
这件事确实是他理亏,可当皇帝有时候自己也不得不委屈着啊!
“把黎儿留下,朕……我一定不会再叫她受委屈!”
晋国公竖起三根手指,推了过去:“口说无凭,想让我答应留下崽儿也行,三个条件!您是皇帝,金口玉言,下了圣旨才算数!”
不被心腹相信,皇帝挺心塞,但还是点了头。
“你说。”
“我崽儿的婚事,她自己做主!你不许用什么条件诱惑,或者威胁她接受你塞的人!我儿子多,陛下有需要,找他们!”
“行!”
“不管我崽儿日后犯了什么大错小错,你都得无条件保住她的小命!”
皇帝犹豫了一秒。
但是!
一看老伙伴那不善的脸色,立马就答应了:“没问题!”
晋国公炸起的毛,这才稍稍软下来一点。
萧靖权提吊着的心,也终于落了回去。
“第三……”
“你说!”
“我还没想到,先欠着。”
“……”
皇帝横了他一眼:“空白圣旨任你书写,你倒是真敢!”
晋国公一打袖子:“草民……”
“准!准了!”
晋国公得意了!
皇帝被他无赖的样子给气消了:“消气了?”
晋国公嬉皮笑脸搓了搓手:“陛下这话说的,我一臣子哪能跟您生气,回头多少折子要参臣呢!”
皇帝惆怅:“三年一回,一回参一摞,朕已经习惯了。”
晋国公被风沙吹得黝黑的脸上咧起一个大大的微笑:“我不知道啊!”
皇帝:“……”
萧靖权:“……”
君臣三人这话题才落下,冯公公惊着一张老脸跑了进来。
“陛下!出事了!”
“什么事慌慌张张的!”
“有人在郡主的饮食里下剧毒,意图谋害郡主!”
殿中三人,一瞬间全都冷了脸。
刷刷刷就往殿外冲。
冯公公忙追上去,一边跑一边大声补充:“郡主所食不多,太医说,并无大碍。”
“中毒了还特么叫没大碍!”晋国公的脸黑成了锅底:“玛德!真当老子死了不成!”
***
慈宁宫。
柳嫔就像是一个母亲得知孩子身处陷阱时,无法自控的慌张焦急,满面泪水,见到她活着后,眼神里闪过不易察觉的失望和冷意:“没事就好!没事就好……”
慕容黎虚弱地靠在软塌上,如同一个旁观者一样居高临下地冷眼看着柳嫔做戏。
深知柳嫔阴险的众妃嫔都露出“差点要信了你的邪”的表情,就知她的演技何等精湛了!
前世会被她们母子耍得团团转,倒也不算多冤!
三位爷匆匆来了慈宁宫。
见着慕容黎虽然脸色不好,但人尚且清醒着,稍许松了口气。
萧靖权把要下来行礼的女郎给按了回去迎枕上,面上有显露于外的担心:“靠好了!”一撩衣摆就坐了下去,“怎么样,还难受吗?”
慕容黎拉开和他的距离:“劳皇爷过问,我没事。”
“中毒如何能没事,若是实在难受,不必忍着,哭出来也没事的。”
“我真的没事……”
没中毒,没吐血,没任何事。
只是为了让算计她的人得到重罚,做戏罢了!
慕容夫人心思细,察觉出了一丝不对劲。
太后这回也看出了不寻常。
姐妹俩相视一眼,并没有表现出来。
慕容夫人拉开了脸色铁青的丈夫:“这里是后宫,你别说话!一切自有陛下和太后定夺。”
晋国公一向听妻子的话,隐忍下来。
皇帝冷冷扫过跌坐地上的柳嫔:“怎么回事?”
柳嫔身边的女官大声道:“有人收买了柳娘娘身边的宫女,在御膳房给郡主制的点心里下了剧毒!”
“娘娘知道有人要害郡主,真的是心急如焚,也顾不得太医的叮嘱了要好好安胎,一刻不敢耽搁地赶过来,路上好几次都险些摔了!”
一脸诚挚地看向慕容黎,“您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,我们娘娘怕是心都要碎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