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本宫的表妹嫁了个宠妾灭妻的杀千刀!妾室造谣她勾搭男人,她夫君竟真的动手毁了表妹容貌!好在表妹后来遇上个医术高明的老和尚,配了这个祛疤驻颜的膏药给她。虽然去年她生产时,杀千刀的收买了产婆,将她害死在了产房里,一尸两命……”
想到伤心处,宛妃眼角湿润。
见慕容黎惊诧之色,连忙压了压眼角。
“叫郡主看笑话了!”
慕容黎不敢置信:“那人怎么敢害死自己明媒正娶的妻子!”
宛妃叹息道:“表妹是高嫁,尽管夫家长辈疼惜她,可再疼惜,到底比不上人家血缘之亲。本宫有心过问,可人家父兄手里捏着实权,哪里会把本宫一介妇人放在眼里!表妹母子,也只能是白死了!”
若是旁人送膏子的时候说“宠妾灭妻”的故事,会让人觉得那是编造的。
偏偏宛妃还真就有那么个倒霉的表妹,被丈夫毁了脸,也确确实实养好了脸,最后又被弄死了。
慕容黎这会儿还没进门,秦王就这么肆无忌惮的算计羞辱,来日真要是进了秦王府、被秦王拿捏在手里,还不定如何折磨践踏,如宛妃的表妹一般被无声无息弄死在产房里,都是有可能的!
说起来,慕容黎有太后撑腰。
可皇帝和秦王才是血亲父子啊!
难道为了个儿媳,杀了自己的亲儿子不成?
但凡是个脑子清醒的女子,就一定不会想嫁给这样阴险可怕的男人!
慕容黎表情平静,但眉心总归透露着一丝淡淡的忧愁。
宛妃见好就收,转了话题:“郡主的伤口浅,个把月用下来,皮肤必然跟从前一样细滑。”
药膏送到。
故事讲完。
人自然也该立场了。
瑞王妃立马起身,福了福身:“时辰不早了,孙媳该回王府了。九叔吉人天相,一定很快就会回来,还请皇祖母好好将养身子,保重自身。孙媳过几日,再来给您请安。”
太后颔首:“好孩子,你与瑞王的心意哀家知道了。天儿冷,早些回去吧!”
“是!”瑞王妃又与慕容黎关切了几句:“殿下这几日一直在雷鸣山查找皇叔行踪,不得空进宫,但心里是记挂着你和皇祖母的,着人备了些滋补品,方才已经送去了慈宁宫。你好好保养,身子结实康健,才能心想事成,是不是?”
慕容黎露出感动之色:“王爷和王妃有心了,多谢。”
婆媳俩离开,梅林里很快又安静下来。
慕容黎倒了杯茶水,看着滚烫的氤氲在水面袅娜摇曳。
一阵刺骨寒风吹过,卷走了氤氲,也卷走了她神色里的忧愁和感激。
末了。
只剩淡漠与平静。
品了口冷却后的茶水,苦涩的滋味让她皱了眉。
随手便泼了,毫不留情。
太后看着她卸下面具,微微一笑:“宛妃的故事,你怎么看?”
慕容黎是这一局的执棋者,自然明白这对婆媳的目的:“她们要动手了,来给我讲讲真实的恐怖故事,免得临了我头脑发热反给秦王求情,叫她们功亏一篑。”
太后笑着点头:“聪明。”
“这宫里的女人,全是阴谋阳谋的个中好手,人、一个都不要信,话、却未必不能信,你且仔细去听、去瞧,好好分辨哪些是人话、哪些是鬼话。”
陛下敬爱太后,后宫嫔妃哪个不想通过讨好慕容黎去赢得太后的疼爱?因为得到太后的疼爱,就一定能得到陛下的眷顾,恩宠盛隆!
所以在慕容黎之前的十五年人生里,一直都被保护着、团宠着,没有任何一个人敢把算计打到慕容黎身上。
养成了她天真娇俏的性格,总以为旁人对她亲切和善,都是出自真心。
如今带着冷漠和恶意去看到宫妃们,才真切的察觉到这些女人的厉害!
“宛妃擅长攻人心,柳嫔擅长演戏,而皇后,擅于掣肘平衡。就连最是胆小怯弱的敬嫔,也能闲聊似的一句话,挑得支持柳嫔的两个宫妃明显对柳嫔生了怨怒。”
“事实上,尽管她有个八皇子,可八皇子平庸懦弱,皇帝不喜,宫里也根本没有人把她们母子放在眼里,连对付都懒得对付她们!她根本不需要参合在这些纷争里,独善其身才是最明智的选择。”
太后眸光欣慰:“你观察的很仔细,这就是言辞和伪装的力量!你以为她蠢、以为她冲动、以为她无能废物亦或是急功近利,其实都只是她想让你那么以为而已!”
“能在这深宫里熬下来的,就绝对不会是什么简单角色!”
慕容黎细细品着太后的话,瞳仁一震:“所以,当初给柳嫔下药的……”
太后竖起食指在唇上轻轻一靠:“好好学着!不为害人,能学会这些本事,对你以后应对宫外那些狡猾的官眷,都是益处。”
慕容黎眉心一动。
因为不起眼,所以能无声无息的背后捅刀!
突然怀疑,前世,秦王真的赢到了最后了么?
他这个人自负,且看不起女人,
像敬嫔这样把无能演到了极致的女人,就是握着匕首站在秦王面前,他也绝不会有所防备。
会被敬嫔这等擅于伪装的角色一刀子捅穿了心窝,也不是没可能啊!
想到这个可能,慕容黎心情都好上了三分。
嘴角一翘:“是!孩儿会好好学的。”
***
除夕。
太后亲自给慕容黎装扮。
衣裙都是太后一回京就吩咐了内务府新制的,绣工自不用说,孔雀绣纹栩栩如生,用的还是顶顶珍贵的月拢纱,颜色鲜亮,更能衬托年轻女郎的朝气!
可说这天下间,绝对找不出第二件相似的!
简单描了个淡妆,簪上一对石榴花簪子,从花蕊间垂下的长长流苏上都是用红宝石雕琢成石榴籽,光泽莹亮,衬得慕容黎精致白皙的面孔格外明艳大方!
太后拉着她前后打量,越看越满意:“堂堂郡主,就该如此尊贵!”
慕容黎知道自己模样生的不错,但还是被镜中的自己给惊艳到了:“好像一下子……长大了!”
太后轻轻抚着她的脸:“心态不同了,气质自然也就变了。若是可以,哀家倒是盼着你永远别长大,每天都高高兴兴的,没烦恼才好。”
慕容黎抱住太后的腰身,靠在她怀里轻轻蹭着:“我也不想长大,不长大,母后就会永远那么年轻。可是不长大,母后总要为我操心。孩儿不想总让母后为我担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