里头也叫嚷了起来。
“太后!太后您别急!”
“快叫太医!太后娘娘晕倒了!”
……
皇帝听着消息匆匆赶来。
太后悠悠转醒,见着他,哭得伤心:“你们兄弟俩能活下来,不容易!你做了这个皇帝,注定了是要辛苦一辈子,为什么就不能叫九儿太太平平做个富贵王爷,啊?”
“你是有心腹了!可九儿!九儿如今就那么被活埋在了乱石堆里!他只是个血肉铸就的人啊!乱石倾塌,全都砸在他身上,他该多痛!”
皇帝跪在床前,头低垂着。
看似平静,可微微战栗的身形还是泄露了他几乎崩溃的情绪。
“说话!”
“为什么不说话!”
太后见他不声不响,更是生气。
扬手要打他。
可颤抖的手最后还是无力落下:“母后心疼九儿,也心疼你啊!你就这么一个胞弟,你疼他,胜过疼自己的儿子!这份剜心的滋味,你可要怎么受得住!”
皇帝靠着太后失声痛哭。
那是和他在绝望里一起挣扎过来的胞弟!
一点点大的时候,就会扬着严肃的小脸跟他说:阿兄,我保护你!
明明可以做个闲散王爷,却为了稳固他的帝位去征战、去镇压,落一身伤痕伤病!
若说这世上谁人待自己的真心丝毫不惨杂质,只把他当兄长、当至亲的。
便只有萧靖权!
他们兄弟之间这份相互扶持的感情,是妻妾、儿女,都无法敌得上的!
骤然失去最爱的弟弟,皇帝的心都仿佛塌了一半。
“母后……儿子后悔……”
于太后。
萧靖权是第一个喊她母后的孩子,从那么点小豆丁时就养在了膝下,护着、疼着,一点点看着他长大,操心他的身体、操心他的婚事,就如同天下间所有母亲一样!
她又如何不知道,看似冷淡的小儿子,明明不信神佛,却在她重病时,辟谷断食,跪在佛前整整数日,只为求她早日康复!
这样的孩子,她怎能不爱?
失去的时候,又怎么能不肝肠寸断?
皇帝走后。
太后还是伤心的垂泪。
慕容黎心下不忍,打发了宫人出去后,还是悄声与太后道:“母后,萧靖权现在应该已经离京,去往琅州查案了。”
太后的眼眸里亮起光影:“可是他亲口与你说的?”
慕容黎向他们保证道:“萧靖权与我一同长大,若是他真出事,我怎么能无动于衷?自然是真的!”
太后紧盯着她的眼睛,想窥破她是否在安慰她的痛苦。
见她神色温定,太后揪紧的心,终于总算落到了实处,露出了笑容:“没事!没事就好!”
慕容黎扶着太后在床沿坐下:“虽然确实不该连您和陛下都瞒着,但只有让幕后之人看到您二位都伤心欲绝,才会相信他真的已经除掉了萧靖权,从而放松警惕,才能更方便萧靖权去查案。”
太后点头:“你说得对。可你方才怎么不告诉皇帝?”
慕容黎顿了片刻:“想杀萧靖权的,是秦王。”
太后一惊:“什么!他怎么敢!”
慕容黎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了太后:“……他害了很多人,贪墨了许多银子,他的罪,罄竹难书!萧靖权查到的证据隐隐都指向了他,他怕暴露,自然是要豁出去杀了萧靖权的!”
太后经历过一场夺嫡之争,见多了皇子明面上贤德、背后阴损,并不惊讶,却依然怜悯。
摘了腕间的佛珠,念了许久的往生经后,才缓缓道:“皇位争夺,但凡参与了,手就不可能真的干净,可似他这般不把百姓和将士放在眼里的,苍天早有决断,是绝对不会让他赢的!”
慕容黎用力抿了抿唇:“秦王下手,在我们的意料之中,所以萧靖权会留下了线索让陛下怀疑上秦王。所以我不能告诉陛下,陛下若是知道萧靖权还活着,心里就只剩下了庆幸,哪里还会厌恶秦王?”
“对!”太后了然点头:“厌恶,得在心底扎了根儿,才不容易消失!那些事还有谁知道?”
“只与您和萧靖权说过,旁人面前只字未提。”
“不管你知道什么,不能再告诉任何一个人,否则,一旦秦王知道你窥见了他的秘密,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!”
“我知道,断不会与人说起的。”
她欲告退,却被太后用力抓住了手腕。
慕容黎抬头,撞进太后肃然眼眸,明明有一种秘密被窥破的心虚感:“母后?”
太后沉沉质问:“你与哀家说实话,倘若你揭发不了他的罪行,会怎么做?”
慕容黎张嘴欲言,却叫太后打断了。
太后紧紧盯着她的眼眸,仿佛要看进她心底去:“你若敢做出任何冲动之事,哀家绝不原谅!绝不!”
慕容黎曾经决绝的想法,在太后关切而痛心的眼神里,彻底瓦解。
她笑得绵长且镇定:“这一辈那么长,就算如今做不到的,未必未来也做不到。孩儿不会与那等人同归于尽,更不会连累了您和慕容家被人指点非议,他不配!”
太后听她这样说,总算放下了心。
“你要记得,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,母后、你九哥,都会帮着你、护着你。”
慕容黎感动于太后毫无保留的维护和疼爱,但说到萧靖权,她心底不知为何微微一拧:“……是,孩儿知道。”
春意带着礼物去了靳家,回来时带好些东西。
“城东天香楼的昆仑鲍甫,城西岳阳楼的金边白烧,城南一品居的酱子烧鹅,城北洛阳居的招牌酱菜,还有……”一边展示,一边噼里啪啦的报着菜名:“知道姑娘爱吃靳家厨子做的点心,伯虞公子立马叫了厨房新鲜做起来的!”
明瑞姑姑笑道:“这好些,把我们郡主都吓得撑着了!不过,比起冷冰冰的珠宝首饰,伯虞公子这回礼可真是又添又实在呢!”
慕容黎怎么会看不出来藏在其中的靳伯虞的心意。
没有举着欢喜,反倒添了一丝沉沉。
一时不知该接什么话,便问起了他的伤势:“伯虞可还好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