长公主向皇帝福了福身:“陛下!不管黎儿是谁的女儿、是的外甥女,终究是您亲眼看着长大的,还请陛下指派太医,一定救活关键人证,还黎儿一个真相,也给太后和慕容家一个交代!”
提及远在玉鸣关的晋国公,便是提了皇帝与晋国公自幼的情分,更是提了晋国公一家子为大周所抛洒的热血和牺牲的性命!
皇帝威严的面上果然流露出感愧之色。
指向了柳次辅:“重伤暗卫交给你们柳家救治,他若死,罪就是你们柳家的,治家不严、识人不清,你这次辅也别当了!”
柳次辅平稳的心跳猛然一沉。
皇帝说的是“暗卫”,而不是“侍卫”,显然他对朝堂的掌控远比他以为的要深许多!
明明是宦海沉浮数十年的狐狸,这一刻却不敢对上皇帝深不可测的眼!
只将背脊拱起恭敬的弧度:“是,老臣一定谨记!”
秦王的脸色在柳次辅的应声里迅速惨白了下去,那种白,带着尘世的浊气,晕开在他额上,隐隐发黑,连唇都在哆嗦!
***
慕容黎被宫人搀扶上太后的凤辇,准备挪去慈宁宫修养。
太后搂着慕容黎,叫她依靠在自己怀里:“你便在母后身边好好儿养着身子,其他的事,母后会让靖权盯着,绝对不会叫人有机会在里头搞鬼!”
慕容黎轻轻应着:“好。”
宫人正要起轿。
却叫秦王挡住了去路。
宽敞的步撵四周上垂下轻纱,是明黄色的!他贪婪地凝着那抹象征皇室最高地位的明黄,一想到在不久之后,自己就能披上明黄睥睨众生,不由血液沸腾!
风拂过,慕容黎冷漠而高高在上的面容在明黄之后变得朦胧而邈远,让人看不清晰,从而莫名心生敬畏!
刹那间,一种尖锐的想法撞进他脑海。
秦王背脊生寒,下意识不肯再去多想,脸上、目中熟练地凝起关切和爱慕,深情轻唤:“黎儿!请你一定要你相信本王,这件事真的与本王无关!”
“本王知道,你心里还是有本王的,也想好了要与本王重新开始的,本王欣喜,珍惜你都来不及,又怎么会害你!”
慕容黎听得恶心。
但他到底是皇帝亲儿子,这儿又是在御书房的大门之外,她身为臣子便不得不做出隐忍臣子该有的样子来,免得叫秦王得逞,让自己落了“不把皇家放在眼里”的名声在皇帝耳朵里。
只以虚弱之声道:“人心难测,真真假假,我已分辨不清,秦王若是真待我有一丝一毫的真心,在真相审问清楚之前,请给我清静!”
秦王满脸都是不被信任的痛心:“你还是不肯信本王,是不是?”
“口头上的信任,又算得什么呢?”
“可我们总归是要做夫妻的!夫妻之间,最重要的,就是信任!”
“先君臣,后夫妻,这是皇家的规矩。波云诡谲之下,保存情分最好的方式,不是一味靠着情分偏心偏听,而是看证据!殿下是理智之人,又怎么会不懂这个道理?”
“你就……”
太后冷冰冰打断:“够了!你明知道黎儿身受重伤,需要静养,却偏要在这风口里纠缠,到底是何居心!”
赵梓莹讽刺的轻笑在一旁响起:“迟早有一天也会想办法毁掉她的,这会儿人又没死,都是叫她捡了便宜,有什么可矫情的!我说的是不是,秦王殿下?”
秦王面上无奈:“莹表妹何故处处针对本王!”
“针对?”赵梓莹轻嗤:“就算柳家那暗卫还没醒、卢二的口供还没出来!与妻妹几次偷情,还被当众撞破的人是你吧?羞辱未婚妻的是你吧?你们在皇后千秋宴上算计未婚妻,意图毁她名声也是事实吧?”
“既然是事实,又算什么针对?”
“更何况,臣女可不是针对堂堂秦王殿下您,臣女只是平等的厌恶每一个表里不一的下作男人,而已!”
秦王隔着轻纱凝望着车上的女郎,面色是不变的诚恳,余光乜过赵梓莹的面孔,闪过一抹阴狠。
赵梓莹自然也察觉到了。
心底掠过寒意,却也不肯让自己露了丝毫怯意!
一把推开了挡着轿夫的秦王:“秦王眼里没有晋国公府便罢,如今连太后娘娘凤体也不放在眼里了!天寒地冻,将太后凤驾堵在冷风里,是想叫太后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,叫陛下日夜难安么!”
秦王眼皮子一跳,隐含警告:“赵梓莹!”
赵梓莹淡淡挑眉:“男人呢!但凡被人戳中要害心虚之时,就容易恼羞成怒。”
说罢,冲着凤辇福了福身:“恭送太后!”
轿辇离开。
秦王也没打算继续纠缠,脚步一转,立马朝着重华门匆匆追去!
总算在柳次辅上马车之前,赶了过去:“外祖父留步!”
柳次辅举步欲登马车的动作顿下,疏冷看了他一眼:“秦王有何吩咐?”
秦王不敢质问他的背叛,却又忍不下这口气,重重咬牙,满目愤怒:“外祖父为什么要那么做!为何要出卖本王!”
柳次辅神色如水,锋利都藏在平静的语调下:“柳家式微,全依仗子嗣支撑门楣,老臣是绝对不可能舍弃任何一个的!殿下既然确定自己就是那尊位的继承者,又何须担心这些小事会给您带来什么影响?”
秦王身体微微一颤,牙关紧咬之下有惶恐逸出。
直到这一刻,他才意识到,即便是命定的君王,通向龙椅的那条路还是要小心筹谋的!
没了强有力的支持者,他又凭什么能够顺顺利利地赢?
他试图为自己狡辩:“柳家都是孙儿的亲人,孙儿从不曾想过要害了谁的!是她!是慕容黎那小贱人心计太深……”
柳次辅没有去驳他的话,只是越发冷厉的眸光。
秦王的倨傲和自信像是一场被浇透了的野火,潮湿的余烬在他脸上狰狞抽搐。
“有这样精于算计的未婚妻,本该是秦王的福气!”
“我……”
“从前同意你毁了她,是因为她蠢笨无能!可你明明看到了她的心计,却依然要算计于她,你想做什么?”
秦王哪里敢说,自己这么做是为了另一个女人!
几乎抵御不住对方的目光审视,只能忽略他的质问,反问道:“明明杀了那个暗卫就能让所有事情死无对证,外祖父为什么要留他性命,难道您真的想弃了孙儿么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