车里,虞初晚沉默地低着头,窗外的灯光照在她的侧脸,柔和中带着一丝忧郁。
厉慕深也没有说话,一手扶着方向盘,侧着身子望向她。
虞初晚知道他在看着自己,于是,顾左右而言他,“淼淼让我替她谢谢厉先生。今天,那个舞蹈室已经把学费退还给他了。”
厉慕深眉头微紧,沉声问:“你就想对我说这个?没有别的了?”
虞初晚微微叹息了一声,道:“还看见了苏小姐。她说,你是因为我长得像她,才把我留在身边的。她说,她是你唯一承认过的女朋友。可是,我觉得她说的,似乎也没错。”
其实,厉慕深这样的男人,虞初晚在他面前,几乎就是透明的。
她的任何心思,都逃不过他的眼睛。
他知道,现在令虞初晚难受的,根本就不是那天她遇见了苏景妍,而是自己不愿意公开他们的关系这件事。
本来,他是不想多做解释的。
可现在他才意识到,他和虞初晚之间,并不是成年人的游戏,不是那种在一起就享受彼此,不在一起就潇洒放手。
虞初晚想要的,是他目前给不了的。
可目前,他还不想放手,这段关系,他正在劲头上。
然而,自己要是再不说清楚,估计这丫头和他,就得一直这么别别扭扭下去了。
因此,厉慕深稍稍沉默了片刻,开口道:“晚晚,你要知道,我不仅是你的厉先生,我更是厉氏的总裁。我的任何决定,都关乎着厉家和厉氏的名誉与发展。我不能跟你一样任性,你明白吗?现在,并不是公开我们关系最好的时机,我不会这么做,我也不能这么做。”
虞初晚心生绝望,她嘴角划过一抹苦涩的笑,道:“我只是想像其他女生那样,和我喜欢的人,无所顾忌地牵着手,走遍这海城的大街小巷。原来,这样的愿望,在厉先生眼里,只是任性。可是,我不觉得,这是任性。”
厉慕深一时间有些烦躁,昨晚在酒吧里,姜赫和宋君彦的话,虽然难听,但是很现实。可虞初晚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,就跟着了魔似的,非要公开这段关系。
他语气冷了几分,道:“难道我们之前的相处模式,有什么问题吗?即便不公开关系,我也可以保护你,出钱出力,这都没有问题!我不明白,你偏偏要打破这样的平衡,到底是在给谁找不痛快?”
虞初晚声音小小的,微微颤抖着问道:“所以,厉先生,你根本就没有想过和我有以后,是不是?我们之间的感情,都只是暂时的。”
厉慕深降下车窗,窗外扑面而来的冷风,让他清醒而理智。
他的确,从未想过为了任何女人,放弃所有的东西。
至少目前,他做不到。
因此,他坦诚的开口道:“没错,我没想过那么长远。”
“那……”虞初晚喉咙发堵,半天,才艰难的发出声音:“你只是跟我玩一玩而已?”
厉慕深还是第一次,被一个小丫头搅得心烦意乱。
他沉声道:“如果只是玩玩,我不会为你付出这么多时间和精力。可是晚晚,就目前来说,你想要的我给不了。”
虞初晚忽然发现,真正的残忍,是用最平静的语气,说着诛心的话。
她觉得自己好傻,每次恋爱,都恨不得把自己的心掏给对方看,可最后,却被现实打了几个响亮的耳光。
“好,我知道了。”
虞初晚忍着想夺眶而出的眼泪,打开车门,逃一般的往学校里面走去。
厉慕深望着女孩跌跌撞撞的背影,莫名的懊恼起来,狠狠砸了下方向盘。
……
回到寝室,虞初晚已经擦干了眼泪。
云笙一边叠衣服,一边放着歌。
手机里传出的音乐,是梁静茹的《问》,不偏不倚的两句,刚好被虞初晚听见了耳里:是否女人,永远不要多问,她最好永远天真,为她所爱的人。
虞初晚想,或许厉慕深想要的,就是这样的女人吧?
不用负责,没有太多压力,在一起的时候可以给他提供情绪价值,等哪天厌倦了,也不会纠缠他,随时可以打发走。
……
自这天之后,厉慕深再也没有联系过她,甚至,连个分手都没有说。
可是,已经整整一个多星期了,以前,厉慕深从不会隔这么长时间不跟她见面,也不发任何信息。
虞初晚忽然意识到,自己大概……是失恋了。
这样的认知,让她的心,好像裂开了一个口子,丝丝缕缕的疼痛自那个口子弥漫出来,仿佛连浅浅的呼吸一下,都是痛的。
寝室里,只有她一个人,孤孤单单的。
时念几乎每天都会去打工做兼职,而云笙则是每天都泡在蜜罐里,跟贺同谈恋爱,谈得如火如荼。
虞初晚不想再自己一个人折磨自己,便约姜淼淼出来,去逛街。
很快,姜淼淼就到了,还不忘打趣儿道:“怎么啦?今天是周末,不用陪你家厉总?居然主动约我出来。”
虞初晚装作云淡风轻的样子,道:“分手了!”
说完,她往大学城的方向走去,几天都没有好好吃饭了,她现在只想去以前常去的那家馄饨店,吃一碗热腾腾的馄饨。
姜淼淼愣了几秒,赶紧跟上她,问:“怎么回事?怎么突然就分手了?是不是因为苏景妍那个绿茶?”
虞初晚吸了吸鼻子,很客观地说:“跟她没关系,是我和他,我们自己的问题。他说……他不会公开关系的,而且,也没有想过跟我的以后。我那时才发现,原来,我只是他当下的消遣品。”
姜淼淼不可思议地感叹着:“卧槽,没想过跟你有以后?这也太渣了吧!合着你现在19岁,他29岁,到时候你俩谈个六七年,你最好的青春没了,他正值中年,事业如日中天,跟你分道扬镳,再找个更年轻的,又或者是能帮助他事业的女人?这是什么人啊,太不负责任了!亏我后来还对他有点改观,觉得他还算靠得住的男人呢。”
虞初晚越发失落,苦涩地说了句:“不会有六七年那么久了。他已经不联系我了,大概,是以为我现在就逼着他想要名分,所以被我吓怕了。”
“什么?还是他主动不联系你的?就算是分手,也该有个说法吧。就这么突然不联系了,那算什么?”
姜淼淼气得要命,替闺蜜打抱不平,“只有他这种把利益看作第一位的男人,才会觉得你是在要名分!你根本就是想要一个平等和尊重,哪个女人谈恋爱,想被对方藏着掖着,跟情妇似的?”
她话音刚落,虞初晚的脸色有点发白,格外难堪。
姜淼淼一惊,连忙道:“晚晚,你……你别多想啊,我刚才那是胡说的,我不是这个意思。”
虞初晚扯了扯唇角,道:“你说的也没错,给我花钱,帮我解围,对我那么大方,却不愿意承认关系。这不就是男人对待情妇的模式?”
姜淼淼只好忠告道:“所以啊,咱们以后再谈恋爱,可一定要擦亮眼睛!最好事先就要说清楚,别到时候稀里糊涂地跟着他,连被他承认的资格都没有。”
两人一边说着,一边去了馄饨店。
虞初晚点了一份大碗的虾仁馄饨,装作吃的很香的样子。
只有姜淼淼看得出来,她是在逼自己把饭吃下去。
“你慢点儿吃,又没人跟你抢,小心到时候胃不舒服。”
姜淼淼让老板给她盛了一碗汤,提醒道。
就在这时,店里的电视正在放新闻。
“今天上午十点左右,厉氏董事长厉雄峰遭到枪支袭击,历史总裁厉慕深为救父亲,被子弹击中,目前已送往附近医院。后续情况,依旧在追踪中。”
这一刻,虞初晚大脑一片空白,瞪大了眼睛,黑色的瞳仁仿佛失去了焦距。
勺子从手中滑落进汤里,水花四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