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七岁那年,下了三天三夜的暴雨,眼看就要发洪水了。若是不堵住,村里庄稼就要遭殃,可能到最后颗粒无收。
村中所有有些力气的都去了河岸边,去堵洪水。
眼看洪水要褪去,堤坝却因修建不牢固,多出了一道口子。村民们赶忙上去堵,可是口子却是越冲越大。
危急时刻,她直接拿起一块上百斤的石头,把那个口子死死地抵住,一直到洪水褪去,这才保住了村中的庄稼。
可这件事之后,没有人感激她,反倒是所有人都视作她是怪物,见到她都离得远远的。
父母听信传言,也把她当作鬼怪,待她不好。所有的累活都交给她,每天却只给她喝一点稀米汤。但凡她有一点做得不好的地方,就会挨一顿打骂。
八岁那年,流寇、饥荒、天灾、征税、战争,所有不好的事情全部都积攒在这一年发生。国家拨粮三万石,可事实上他们一粒米都没收到过。
路边到处都是尸体,父母,兄弟姐妹全都死了,村里人十不存一。她靠吃老鼠活了三十天,最后实在没有吃的了,晕在了路边。
再次醒来时,她看到的不是地府,不是黑白无常,而是一个老者。
老人微笑着喂她粥喝,一点点地细心照顾她。七天之后,她再次变得生龙活虎。
老人见她力气惊人,就把她收做了徒弟,教会了她一身武艺,还教她识字。
她也很懂事,所有的杂活累活都抢着做。两人游历四方,一转眼就过了两年。
这两年是她这辈子过得最开心的时光了,不愁吃穿,同时还第一次感受到了被宠爱的滋味。
可好景不长,两年后的老人意识到自己大限将至,于是给她留下来一个令牌、一封信、无数钱财,就趁她睡觉时离开了。
从那之后,她又变成了孤身一人。
她游走各地,四处打听老人的下落。若是遇到苦难者,会给他们一些钱财。若是遇到恶人,也会想办法将其铲除。
不过好景不长,有人利用她的善心,把她一身钱财骗走,卖给了一个人贩。
人贩对待她们很不好,时常打骂。
不仅如此,这些人贩做的都是些见不得人的勾当,每年有无数家庭被他们搞得支离破碎。
她看出了这些都是恶人,一气之下杀死了二十多人,又放走了被拐的上百人,唯独自己没有离开。
很快,衙门的人就来了,把她带走,按上了个乱杀无辜的罪名,判了死|刑。
她早就预料到了这样的结局,她也不后悔,起码她救了很多人,她的死是有价值的。
陈家人见她实力如此凶猛,就暗通衙门,把她弄了出来,作为陈家的奴隶。
后来的三年里,她一直帮着陈家做事。
不过她一直铭记师傅的话,不乱杀无辜。
陈家让她杀人,她永远都留人一命。但若是遇到了大恶之人,她也不会心慈手软。
因为这件事,陈家打过她很多次,甚至有时还对她起了杀心,不过她一直坚持自己的原则,不杀无辜。
三年下来,陈家也算是知道了她的倔脾气,不再逼她,不过她是奴隶,没人给她好脸色。
她每天练武,执行任务,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活着,如同行尸走肉一般。
也许一死,也是一种解脱。
想着,她闭上了眼睛,脸上尽是释然。
过了许久,冰冷的剑也没有划过她的脖子。
她感觉怀中的什么东西被挑了出去,抬头一看,剑白手里拿着她师傅给她的令牌。
“把那个还给我。”
小女孩顿时急了,直接抬起了大刀。
就算是拼死,她也要护住这块令牌。
不过她的伤口已经流了不少血,这一下非但没有抬起刀来,反倒是让伤口崩裂。
就算如此,她依旧拼命想要挥刀。
剑白直接上前一步,把她的手按住。
“你认识剑南山?”
听到这个名字,小女孩整个身体都僵住了。
“那是我师傅,你知道他?”
剑白听到这个回答,眼神迷离,似是陷入了回忆。
记得三年之前,出去游历了三四年的祖爷爷剑南山归来了。处理了一些事务后,便来找他喝酒。
黄昏下,两人痛饮了无数杯。
老头醉了,大笑着和他说,他收了一个徒弟,名叫田梦,是个十岁的小女孩,不过武艺却不比你弱。如果遇到了,帮忙照顾一下。
那时,他笑着应了下来,不过却并没有放在心上。
大乾虽然没落,但好歹也有九大郡,上千万的人口,怎么会那么巧就遇到了?而且就算是碰巧遇到,他也认不出来。
那天两人喝得烂醉,睡倒在地上。
等他再次醒来时,祖爷爷坐在悬崖边上,望着剑家的领地上,嘴角含笑地离开了人世。
“剑南山,是我祖爷爷。”
剑白拿着令牌,缓缓的开口道。
小女孩瞪大了双眼,眼神之中尽是不可思议。不过很快,她就释然了。
难怪自己会输,原来是师傅的后辈。
“我师父怎么样了?”
小女孩晃了晃剑白的手臂,有些急切的问道。
尽管她知道师傅离开她时大限将至,不可能活过三年,可是她心中还是存着一丝侥幸。
万一是师傅感应错了,其实他离着大限还有很远。
或者是师傅得到了什么延年益寿的草药,活了下来。
看着小女孩期盼的眼神,又是几个记忆片段涌上了剑白的眼眶。
“我那个小徒弟,今年才13岁,也不知道离了我怎么样了。她从小就命苦啊,因为力气大了些,不受人待见,希望她以后能过得好一些。”
“你不是给了她不少钱财么?而且还教了她一身武艺,现在肯定活得好好的。”
“我那个小徒弟啊,你以后遇到了一定要照顾一下,她又善良又懂事,人长得还漂亮。”
“知道了知道了,祖爷爷,你都念叨了八百遍你那徒弟了。”
“哈哈,我那个小徒弟,可是练武的好苗子。只可惜族中有规定,不能传她内功,不然定能上那武林榜上。”
想了许久,剑白还是不忍心告诉她事实,拿起酒壶狠狠地灌了一口。
女孩见状,心中的侥幸被灭杀,转而变成了失落,一滴泪水划过脸庞。
“哎,你别哭呀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