慕云澜和楚寒霄回头,便看到皇帝负着手走了进来。
他说着呵斥的话语,语气却没有多严厉。
皇帝走入大殿,上了香之后,十分熟练的在最前方的蒲团上盘腿坐下,看向最前方的先帝牌位。
“先帝啊,咱们爷俩上次说好了,我现在是有孙女的人了。
在咱们老楚家的地位必须特殊一点,所以这头我就不给你磕了。”
先帝牌位:“……”
慕云澜唇角微微扬了扬。
果真是孝出强大,就是不知道先帝若真是泉下有知,会不会半夜上来薅皇帝头发。
皇帝擦了擦先帝的牌位,这才转身看向楚寒霄和慕云澜。
“朕罚了你们,你们心中可还服气?”
楚寒霄自己无所谓,可看到自家云澜还跪着,就分外的不舒服。
“父皇,是不是先让我们起身回话?”
皇帝冷哼一声。
“起什么身,又不是没有蒲团,不会坐着吗?”
都是有闺女的人了,还如此不知变通,以后自家宝贝孙女受了欺负,这家伙报复的花样肯定都想不出几个。
不像他,前些时日听到一句女孩长大要嫁人,就在心中编造出来一部折磨孙女婿百大酷刑宝典。
有个不靠谱的爹,粥粥真是太让人怜惜了。
回头,多找点好东西送过去,弥补一下她幼小的心灵。
慕云澜轻轻一笑,学着皇帝的模样,直接坐在了蒲团上。
楚寒霄开口,唤回了皇帝继续编造酷刑宝典的思绪。
“父皇罚我和云澜,必定是另有打算。”
皇帝点了点头。
“朕不相信,你们会为了二十万两银子,拿整个无疾堂儿戏。”
朝廷官员们不知道,他可是亲眼看过慕云澜送上的整顿大周朝医馆提议书的。
无疾堂不仅仅是一家药坊,而是慕云澜心中宏伟蓝图的起点。
云澜和寒霄这样的性情,心中藏有万千沟壑,又怎么会刚刚迈出第一步,就为了二十万两银子自断根基?
“药材船从江南扬城装货,一路北上,不管这批银子是怎么上船的,问题一定出在江南。朕怀疑,江南的盐税,出问题了。”
慕云澜心头微微一颤。
不愧是帝王,感知竟如此敏锐。
“父皇,您需要我们做什么?”
“接下来,朕会先关闭无疾堂和朱颜阁,而后将你们禁足寒王府。”
听到这样的决定,慕云澜和楚寒霄神色一片平静。
皇帝看着,一点成就感都没有。
“你们就不怕?”
慕云澜轻轻一笑:
“父皇,我们若是害怕的话,您在大殿之中问话的时候,我们就不会将银子的事情和盘托出了。”
皇帝轻叹一声。
若是太子也能如此信任他这个父皇,和云澜、寒霄一般对他袒露心扉。
他们父子两人,也不至于心结越来越大。
“朕的确不是有意要罚你们,而是借着这个机会,让你们前往江南。”
楚寒霄眸光微动。
“父皇让我们去查江南盐政?”
“不仅仅是盐政,还有江南的官员。
牵一发而动全身,二十万两银子,朕不信是凭空出现,也不信它们没有来历。
你们全部调查清楚,若是盐政真的有问题……”
皇帝停顿片刻,目光冷肃的开口:
“杀!”
慕云澜看着眼前的皇帝。
他已经显露了老态,坐在蒲团上,两鬓都生出了白发。
可他周身的威严却压迫人心,令人不由自主的心生崇敬。
楚寒霄黑眸锐利。
“父皇,杀到几品?”
皇帝抬了抬眼皮。
“你敢杀到几品?”
“儿臣信奉见恶必除,除恶必尽。”
“呵,”皇帝轻笑一声,“所以朕才让云澜跟着你一起。”
老三做事雷厉风行,可杀心太重,不近人情。
派他上战场,他放心。
可派他查官场,他都担心凭借着他嫉恶如仇的性子,大周朝最后会无官可用。
有了云澜就不一样了。
他这个做老子的管不住他。
他媳妇的话,他却不敢不听。
皇帝按住楚寒霄的肩膀。
“诛首恶,其余的酌情处理。云澜手中握有金牌,若遇到危机,随意调动江南各地的守军。不可以身犯险,明白吗?”
楚寒霄点点头。
“是,儿臣明白了。”
“嗯,保护好自己,也保护好云澜,八宝和粥粥留在宫中,朕和德贵妃会好好照顾他们,绝对不会让两个孩子委屈了。”
慕云澜笑着点头。
“那儿媳可得叮嘱父皇几句,您宠孩子的时候悠着点,八宝和粥粥不能惯的太狠了。
在开春,他们也要入上书房学习,总要调整一下性情。”
皇帝起身,整理了一下龙袍,选择充耳不闻。
宠孩子?
他哪有宠孩子?
他对八宝和粥粥可严肃了。
说给两车赏赐,那就给两车,少一点都不行。
八宝和粥粥不愿意走路,他想抱着就抱着,想背着就背着,一点都不给他们自由选择的权利。
这哪里是惯着,一点都没有。
“好了,你们回府收拾、收拾,准备好了就出发。
为了演戏演得像,你们就不要去瑶华宫见德贵妃了。”
“是。”